魚貫而入。本來對於“禮儀之邦”來說,排列座次是非常有講究的,或按年齒,或按名位,更分主賓,好在鄭渾他們早就設計好了——鄭渾、是勳並踞上首,主人符諳和丞相司直陳禕分列左右,再下為河南屬吏、谷城長郤嘉等,最後是那些白身。是勳領來的關靖、周不疑,也自尋隙插入。
是勳注意到幾名年輕士人的座位排列非常出乎意料之外。若論年齒,貌似應當以劉偉為首(除非自己瞧差了,那傢伙鬚髮蓬蓬,其實只是長得老相而已);若論名爵,首推張泉——他老爹可是破羌將軍,受封宣威侯的啊,擱後世可尊稱一聲“小侯爺”也;然而實際上,卻以那個魏諷為先,其他仨小子都心甘情願地居於下位。
剛才介紹的時候也提到過了,魏諷是濟陰人,不算清華世家——按照當時的習慣,往上推五代若出過什麼顯宦、名士,必然要擺出來自重身份啊——且本身亦無名爵在身,竟然能夠爬到劉偉、張泉的頭上去,難道確實如符諳所說,因為才學出眾,始為同輩所敬嗎?
他忍不住就多瞧了魏諷幾眼。就見那小夥兒也就二十出頭,倒是生著一副好皮囊,劍眉星目,白麵微須,盡顯倜儻風流之態。是勳心說我年輕時候大概都沒有他那麼帥啊,曾見之人,也就諸葛孔明差堪比擬了——然而孔明身量頗高,持重有餘,論起瀟灑來卻又略顯不及。
魏諷魏子京,這人究竟是誰來著?啊呀,不會是那小子吧?!
正在琢磨,早有婢僕端上食案來,佈設於眾人身前。鄭渾雙手執杓,舀起一勺酒,是勳趕緊也雙手舉杯,湊過去接。鄭渾說啦:“西河一別,匆匆數年,不得瞻仰是公風采……”是勳趕緊擺手,說別“公”來“公”去的啦,稱呼我的字即可——“文公,何得見外?”
其實他暗自腹誹,鄭渾你丫字“文公”,天生佔了那個“公”字,還真會佔人便宜……
鄭渾說成,但也不敢直呼是勳之字,於是退一步,呼之為“君”——“諸位且舉杯,為是君壽。”
眾人共飲一杯,同時各類蔬果、肉菜也陸續布上。隨口寒暄兩句,就聽陳禕開口問道:“聞是公因段思闕所奏避位,欲返關東,然否?”論起秩祿來,他不過比郤嘉略微高上那麼一點兒罷了,差著鄭渾很遠,所以還是必須稱是勳為“公”。
是勳點一點頭:“勳尸位素餐,而使日有食也,乃按例請辭耳。”既不提段瑕之名,也不提“天象示警”,那意思,因為出現了日食,所以按照慣例,三公辭位,此非受逼也,只是遵從前例罷了。
陳禕又問啦:“可當返都否?”你會路過許都嗎?是勳搖頭:“不往也。”我沒事兒回許都去幹嘛?目前孔融就在許都,我躲他都躲不及呢,豈會自己撞上門去找不自在?
話題至此一頓,隨即就見魏諷端著酒杯站起身來,朝是勳微一頷首:“鄉野之人,學無規矩,教無師法,而今得睹是公風采,何幸如之!諷鄉間亦有得聆是公講授者,為傳公語,真偽莫辨,而實疑惑,乃請垂顧,以教後進,未識肯俯允否?”我同鄉有聽過你講大課的,可是回來轉述你的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聽得我滿頭的霧水,正好趁這個機會向您求教一二。
是勳微微而笑,心說早知道你要發問啦,魏子京將來必定名動一方,也算當世著名學者了,這倆學者湊在一起,哪有不相互議論、駁難的道理呢?來吧,讓我瞧瞧你究竟有幾斤幾兩!(未完待續。。)
ps: 讀者“滄浪劍士”亂入,扮演符諳,大家歡迎。
第三十二章、唯才是舉
魏諷要向是勳請教學術問題,是勳點頭應允。於是就聽魏諷問啦:“諷聞是公論國事,每言利也,而不及於道德,未識何故?”
是勳坦然答道:“為時儒多言道德,而諱稱利,然國無利而不可存,故乃發他人所未發也。若皆先賢餘唾,勳言之何益?”不是我不講道德,問題這社會上開口閉口都是道德的傢伙太多啦,他們把該說的全都說完了,所以我無謂再展開這一命題,乾脆只講講被他們所忽視的利的問題算啦。
魏諷聞言,微微一愕——很明顯他沒有料到是勳會給出這種答案來。本來儒家多論道德,少談利益,這屬於政治正確,結果是勳一提到相關國家之事,就光說利了,很少言德,那魏子京當然要趁便打問一下啦——你是輕視道德嗎?是認為利益在道德之先嗎?
當然啦,對方是積年的經學家,不是這麼容易就給轟敗的,在魏諷想來,是勳有兩種可能的回答途徑:一,就是撇清,說我不是沒提過道德,只是口耳相傳,被你的什麼鄉人給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