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力有疾遲、人心有勇懦,再加上與敵對戰,前後距離也逐漸拉開。夏侯淵一馬當先,側向馳出,身後部屬習慣性地銜尾跟隨,便如同一條長蛇般在涼州軍陣前陡然曲折。就此涼州軍首輪射擊便已建功,此後又射三輪,輪輪不空——魏軍陣列因此而更形散亂。
於此同時,長矛軍陣已然在陳宮的指揮下齊齊側轉,隨即發一聲喊,踩著鼓點洶湧向前。魏騎中不少轉向才剛完成,便被敵矛從肋側刺中,痛呼墜馬——既然墜馬,自然再無生理。
涼州軍刀盾手亦趁機跳蕩而前,魏軍後半陣列就此被死死咬住,陷入了混戰之局。夏侯淵本已將將脫出險境,轉過頭去一瞧這般情景,怒得毛髮盡豎,當即撥轉馬頭,返身救援。他弓馬嫻熟,身旁又皆百戰親衛,側向再衝敵陣,敵軍矛長不便轉向,陣勢瞬間亦被割裂。
薛蘭身在前陣指揮,不禁高聲吼叫:“結陣,結陣!敢退後者,必斬無赦!”夏侯淵遠遠望見,即暫收槊,在親衛的掩護下抽出弓來,一箭離弦,如同閃電霹靂一般,正中薛蘭當胸,對方慘呼一聲,倒撞下馬……
夏侯淵趁機重新聚攏人馬,十停中已然去了兩停,餘部也皆疲憊。眼瞧著涼州軍雖已泰半混亂,尚有數陣圍作圓圈,仍在苦苦支撐——此即陳宮所在是也——而益州軍又已從西面狂奔追來,看看逼近。他知道若再耽擱片刻,必陷死地,於是毫不猶豫,招呼兵馬:“速退,吾來斷後!”
於是且戰且走,直殺得汗透重衫,血沃徵袍。好在益州並無什麼騎兵,而步卒們疾奔而至,不但陣列難整,氣力也皆大打折扣,才被夏侯妙才親殺十數兵,而自身竟然未被一創。眼見得本軍漸退漸遠,預料敵方難以追及,夏侯淵不禁“哈哈”大笑,將槊一擺:“吾等亦可去矣!”
劉備、法正,並騎從後追趕,遠遠望見這般情景,劉備不禁急道:“若不能留下夏侯,此戰雖勝猶敗也!”法正微微而笑:“主公勿慮,擒斬夏侯,正其時也。”於是搖動手中令旗——
法孝直非僅獨坐帷幄,統算運籌之輩,他對戰場節奏的把握、控制,亦具備著幾乎是與生俱來的極高天賦。此前得報夏侯淵向東而躥,劉備就說啦,咱們趕緊整列,慢慢跟過去吧,希望陳宮可以把他多留下那麼一會兒。法正忙道:“臣恐公臺非夏侯之敵也——公臺雖能謀,惜其軍中並無鬥將,此番曹兵爭道而走,徒恃軍陣恐難留之。吾當急踵其後!”
劉備有些不大以為然,可是最近他信賴法正甚深,法正說東,他不說西,幾乎都快成習慣了,而且眼瞧著法正說完這句話,先就催馬而前,衝過了自家的馬頭。於是本能地雙腿一磕馬腹:“孝直且慢,吾與卿同追。”就這麼著大軍跟不要命似地拔足狂奔,終於堪堪咬住了魏軍的尾巴。
其間劉備多次提醒法正:“可先使我騎往追。”益州軍再怎麼不趁戰馬,幾百騎還是拿得出手的。劉備心說步兵都快跑散架了,怎麼可能攔得住夏侯淵呢?不如先讓騎兵頂上去,拖延一段時間,好容許步兵先緩緩勁兒,也整整列。然而法正卻總是搖頭:“此刻發騎,是自取死也,於大局無益。”
直到夏侯淵自以為殘軍都將逃出生天,為此長舒一口氣,擺槊欲走,法正才猛地踩著鐙,就馬背上直起腰來:“擒斬夏侯,正其時也!”搖動了手中的令旗。只聽一聲呼哨,原本跟隨在陣側的數百名騎兵猛然加速,當先一將身高肩厚,國字臉,大眼濃眉、獅鼻闊口,伏身挺槊便直取夏侯淵。
劉備軍中騎兵雖少,素質卻精,將近半數都是他當年從青州平原帶出來的冀州常山兵——為什麼平原郡帶出來常山國兵呢?正因有一常山之將,因不滿袁紹奪州,乃自本郡募得義從,往投公孫瓚,旋為公孫瓚遣往劉備處,劉備即使其密返故鄉,招來善騎射的良家子數百人,以為自身親衛。
此將非他,正常山真定人趙雲趙子龍是也。
趙雲為劉備主騎,所部常山騎士皆驍勇敢戰,劉備先後敗躥青州、荊州,又入益州,這支兵馬每有折損,即選新募善騎者,並各處搜求良馬充之,始終保持四、五百人之數,為其麾下唯一的,也是最具戰鬥力的成建制騎兵部隊。益州其餘騎兵多為將領親衛,而這支部隊數量最多,則可算是劉備的御用親衛,向來不肯輕用。
劉備一直說讓騎兵先頂上去,就是指的這支部隊,他對趙雲所部十足放心,深信必可牽絆住夏侯淵也。可是法正就沒那麼信心滿滿了,心說咱們就這麼點兒騎兵,真要傷損大了,你非得惋惜得吐血不可——戰機不到,豈可浪擲?
一直等到這個時候,法孝直才終於作出準確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