譏諷為“露啄君”了,更何況徹底一根毛不長呢?想要出仕為官,可能性太低了呀。
當然啦,郎官多為蒙蔭和任子,大多比較年輕。這年月人們普遍攝入的營養不足,發育都比較晚,更有才十五六歲的小郎官,沒有鬍子也很正常。但眼前這位卻是一張橘皮臉,皺紋密佈,怎麼看都不象才十來歲,嘴上仍然乾乾淨淨,即便是勳並不熟悉宦官的服色,也能瞧出來不是正常男人。
當下忍不住就問:“卿何人也?”
對方一臉諂媚地回答道:“小人乃常侍木恩,初入都中侍奉天子。未得識侍中之面。侍中名滿天下,今得相見。是小人之福也。”
雖然沒提自己是宦官,但在用詞上已經可以確定了——首先,常侍為散騎常侍或中常侍的簡稱,但東漢朝省散騎常侍,且例以宦者擔任中常侍;其次,正經士人出身的官員是很少謙稱“小人”的,或稱“下官”,或稱“末吏”,只有白身或宦者才可能這樣自指。
不知道為什麼,是勳一聽“木恩”這名字,就覺得肯定是宦官的名字,就不似普通士人啊。
當下木恩在前領路,是勳從後跟隨,邁入宮門。他幾名部曲也欲跟進,卻被守門郎衛給攔住了。是勳總覺得劉協最近的舉動非常荒唐,而在荒唐之後,或許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密謀,眼瞧著天色將晚,自己孤身入宮,多少有點肝兒顫——可確實也沒有讓部曲跟著的道理啊,自己又不是曹操。當下只好暗中按了按腰下佩劍,關照部曲頭子荊洚曉:“汝等在此等候,若待宮門落鎖,而吾未出,可即報於世子知曉。”
劉協晾了自己那麼長時間,天都快黑了才肯召見,說不定就是想堵自己的嘴——你合著不能等天黑皇宮落鎖了,就歇在宮裡繼續進諫吧?所以估計過不了多久,自己就得被迫出來啦。至於腰中之劍,見天子前是肯定要摘下來的,但目前還不用,逢有緊急,尚可防身也。
當然啦,估計也不會有啥事兒,劉協沒道理對自己不利——要害就害曹操,哪怕害曹昂都成,什麼時候輪到自己了?害了自己,他小子還能落著好嗎?不過事有蹊蹺,就難免的心中不大踏實。
為了驅散心中那一點點不知何來的陰霾,是勳乾脆一邊走,一邊跟木恩閒扯,問他:“公……”一琢磨現而今還沒有“公公”的稱謂,只好以職務相稱:“常侍是何出身,何時進宮?”
木恩倒也老實,有問即答,回覆說自己幼年便即入雒陽永安宮,先後侍奉過董太后和何太后,後來袁紹等屠殺宦者,他算漏網之魚,逃回老家河內躲藏了起來。前不久朝廷恢復宦官制度,透過河內宗正司馬防的推薦,乃至許都。他還說象自己這般幼年即為宦者,數量已經很少啦,如今宮內侍奉的,大多是些新閹——“小人本無長才,論及資歷,乃得為常侍也。”
終究中常侍那不是一個普通職務啊,乃宦官之首腦,比之外朝,秩高二千石,安帝以後幾可權傾人主。一般中常侍的定額為十名,靈帝末增加到十二名,乃有“十常侍”之稱。
也就是勳既任侍中,又是曹家姻親,兼之名滿天下,皇帝才會派名中常侍來迎接,換了旁人,估計隨便打發個小黃門出來,都算是破格禮遇了。
是勳問木恩:“今宮中宦者幾何?如卿為常侍者又幾何?”木恩回答說舊宦十一人,其中三人加中常侍號,餘皆黃門,新宦數量也不多,三十來人而已——這比起靈帝朝數百近千的宦官,簡直天差地遠。
隨便聊著,很快便接近了崇德殿。是勳步子挺急,就怕進殿太晚,還沒等到天子過來呢,天就黑了,宮門要落鎖,那我這趟不是徹底白來了嗎?只可惜那木恩似乎腿腳不大方便,行速很慢,是勳又不好甩開他單走。表面上微笑著閒聊。其中內裡心急火燎的。正當此際。突然從斜刺裡又疾奔過來一名年輕宦者,見了二人躬身施禮:“是侍中、木常侍……”
木恩在是勳面前躬腰曲背的,一臉諂容,見了這名宦者,卻不由自主地把腰給挺起來了,也不正眼瞧對方,卻昂首呵斥道:“任曙吉,宮中豈是奔躥之所?!”你有什麼要緊事兒。跑得這麼慌張?
那名喚作任曙吉的宦官斜眼瞟了瞟是勳,隨即垂下頭去:“稟常侍,曹妃聞其姑婿是侍中入內,思慕渴懷,命小人請去相見。”木恩撇著嘴一拂衣袖:“侍中來謁天子,日將夕矣,焉有餘暇去見曹妃?”
任曙吉又再抬起頭來,眼神朝是勳一瞥,微微一眯,隨即諂笑著對木恩說:“曹妃因聞天子適召太醫令。恐有不虞,安得能見侍中?故此乃請相見耳……”
是勳覺得這事兒實在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