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陽、安定兩郡。
曹性說:“末將來前,軍中議論。當北取北地郡,以威脅幷州,則侍中此處壓力亦可輕減也。”
是勳連連點頭:“多承溫侯關愛。”
第二天諸將吏聚商時局,司馬懿等人的意思,可請呂軍北上,屯紮在白波谷南,隨時應對袁軍的侵擾。曹性問是勳:“郡內糧秣可充足否?”是勳心說本來就只勉強夠用,加上你們這兩千人,那就未必能夠吃到明年秋收啦——“約敷半年之用。”
曹性說咱就跟這兒乾等著,袁軍不來咱也不動,光耗糧食,這不是個事兒啊——“吾軍但知進也,而不識守。盍會合匈奴,沿汾水而下,突入幷州,乃可制敵,不為敵所制也。”
是勳心說果然是猛將,你膽兒真肥,這對敵情還一無所知呢,就敢梗著脖子往外打——“將軍何方人氏?”
曹性微微一笑:“性與溫侯同郡,雖離鄉數載,幷州之情亦有所知也。其九郡之中,戶口繁盛處唯上黨、太原、雁門爾,餘皆不足五千戶。雁門所在甚遠,上黨須防備河內,我所當者,唯太原郡爾。軍中自有太原土著,熟悉地理,乃以騎兵抄掠,彼來應時即退,待彼退時則進,或可使河東之地,不被其兵也。”
呦,瞧不出來,這人多少還有點兒腦子嘛,還知道“敵進我退”——他原本在幷州,不是做過馬賊吧?是勳當下環視眾人:“曹將軍之意,卿等以為若何?”
夏侯蘭表示贊同,文官當中,卻只有司馬懿一個沉吟不語,別人都覺得太過冒險,還是安心守禦,比較妥當。是勳說不著急,咱還有時間商量——“吾意先召曹將軍部下太原人來,析其地理,再作論斷。”
散會的時候,他特意從後面揪住司馬懿,低聲問道:“仲達何以教我?”
司馬懿捻鬚沉吟少頃,突然抬起頭來:“曹將軍之計,確實懸危,然或不得不為爾——懿所慮者,匈奴也!”
作為一名正統的中原士大夫,司馬懿對胡人有一種本能的敵視和不信任,他並不認為是勳和呼廚泉達成的協議是牢不可破的——當然啦,是勳本人也並沒有這種奢望。
故而司馬懿指出,倘若由得南匈奴據守平陽等四縣,坐觀成敗,他們任何時候都可能突然背盟,倒向袁氏——“雖不知袁氏何以間呼廚泉,然懿深知,郡內實無可見之利,以堅其心也。”咱們其實拿不出什麼實際的東西來,而此前的口頭承諾,只有對君子才有效,對反覆無常的胡人,那是起不到絲毫作用的。
所以他認為,必須逼迫匈奴人攻入幷州,與袁軍作戰,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將他們綁在曹家的戰車之上。然而是勳遠遠地呆在安邑,光行文要求匈奴發兵是無用的,反倒可能產生反效果,故此應當派遣呂軍與匈奴共同行動,一起突出河東,騷擾幷州。
“先發者,呂軍也,次發者,匈奴也,主公可踵跡其後,掌控運路,然不必親入幷州。”反正呂軍是客軍,他們想打就讓他們打去,呂軍既動,匈奴就不可能再跟後面瞧著,肯定也要上前線去搶奪戰利品。至於是勳,可以率軍前至四郡,一方面保障後路,押運糧秣、隨時接應,另方面也防止匈奴臨陣倒戈。
是勳聽了司馬懿的建議,不禁揹著雙手,沉吟不語。他承認司馬懿所言確實有理——仲達果當世之傑也——倘若任由匈奴人自己選擇出擊的時機。他們很可能就一直坐守下去。直到糧食吃得差不多了才被迫動手。但遷延日久,袁氏會搞出什麼分化、拉攏的手法來,效用如何,那真是難以預料。本身來說,袁氏把《為袁紹討豫州文》也往平陽送了一份兒,就表明了他們的態度,而在原本的歷史上,官渡前後。南匈奴也是上過袁家賊船的。故而,必須先發制人,逼迫匈奴進兵,以加深他們與袁家之間的不信任感。
終究是勳也不過送了呼廚泉一顆金印而已,金印再好,不能當飯吃啊。
在逼迫匈奴出兵的同時,是勳可以率軍增援為藉口,大搖大擺進入四縣,即便匈奴人有所警惕,做出種種限制。終究老窩橫插進這麼一支武裝來,他們也便不敢輕易再起叛反之心了。
是勳沉吟良久。又遣人將張既、賈衢重新叫回來,四個智謀之士開了場小會,最終敲定了這一方針。於是立刻行文平陽,說我軍欲待經四縣而突襲太原,希望匈奴方面可以配合行動。
既然答應與曹家聯合,不放曹兵過境是不可能的,呼廚泉接信以後,趕緊召來去卑商議,去卑說:“此乃促我也。”這是是太守想要避免咱們首鼠兩端,所以要求明確態度,要麼跟著曹家跟袁家見仗,要麼馬上翻臉,投向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