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把州牧降一等為刺史就算謝罪了嗎?焉有是理!
諸葛亮臨來前,是勳給他開出的條件是,可以保證公孫父子的人身安全,不使就戮,只要他們老實投降,前往許都謝罪,或許連爵位都可保全——官職另說,派出去掌管地方,那更是想都別想。
所以公孫康提這三項尤其是第三項條件出來,那就是委婉地表示:吾等不降,且來戰吧。諸葛亮知道對方既然拿定了主意,再勸說也毫無意義,因此憤然辭去,返回首山山麓的大營去向是勳稟報。
當下把出使的經過一說,是勳還沒反應過來,逄紀先一拍雙掌:“公孫欲遁矣!”小子想逃!
為什麼會做出此等判斷來呢?逄紀接著解釋。倘若公孫康妄圖固守襄平城。以待時局變化。他就必須最大限度地鼓舞和調動城內民心,斷不會洩露公孫度已死之事——公孫度久鎮遼東,威望素著,他在這個節骨眼上翹了辮子,必將影響城內的民心士氣哪,那還怎麼驅之守城啊?公孫康所以不肯隱瞞此事,唯一的用意便是:儘快確定自己公孫氏家主,同時也是遼東之主的地位。
倘若公孫康有意投降。並無守城之志,那麼即刻為父發喪,還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然而聽孔明轉述公孫康所提的條件,分明不願降嘛,不願降而又不可守,那他便只有棄城逃亡一種可能性啦。
放棄根本,亡命而走,人心必散,所以要先確定了公孫康的家主地位,尚可望在小範圍內籠絡住部分親信。
逄紀這麼一解釋。是勳立刻就聽懂了,旁邊諸葛亮也說:“吾意亦如此也。而康不即推拒。卻詭言召群僚商議者,為惑我也。”他假模假式讓我多等一個晚上,說要召集部下商議,其實是讓咱們誤認為他仍有一定的歸降心思,尚可透過談判,或者透過前期戰鬥,促使他幡然改圖。其實呢,他早就打定了逃跑的主意啦!
逄紀和諸葛亮所料不差,其實當公孫度彌留之際,就曾秘密地關照公孫康,說倘若公孫模戰勝而歸,襄平或尚可守,倘若公孫模戰敗,則襄平恐難全也。你要是堅決守城,咱們公孫家必遭族滅,為今之計只有暫退一步,棄城而走,以待後舉。
公孫康聽了這話又驚又恐,就問爹啊,那兒子跑到哪兒去才好呢?公孫度說你有兩條路可走——“上策為南下樂浪,以投柳子剛。樂浪有浿水與大陸相隔,易守難攻,而幽州軍之勢已竭,吾若為是勳,必不急追也,乃可徐圖生聚,南收三韓,東取濊貊,即難再歸遼東,亦可自王也。”不如干脆丟了遼東,去做半島之王。
公孫度說這雖然是上策,卻也有兩大風險:“其一,恐柳毅反僕為主,須警惕之;其二,慎勿外洩,若是勳阻汝南途,則必不可往矣。”第一點,你要警惕實權派柳毅把你架空,甚而弒主自立——柳子剛這個人我是瞭解的,他能力比陽儀來得強,但忠誠度不如陽儀,加上久放在外,恐怕會起異心。第二點,倘如南下的計劃被是勳預先料到,派兵守住各處險隘,估計你就過不去啦。
所以公孫康在得知首山之敗的訊息以後,便已然拿定了棄城而走的主意,即刻為父親發喪,以確定自己遼東之主的地位。在接待諸葛亮的時候,他故作猶豫不決,其目的就是想麻痺幽州軍,不疑心他有逃走之意。至於真的召叢集臣商議,公孫康是想分辨一下,誰人肝膽已破,一心求降,難堪大用——這路貨色,我跑路的時候就不帶了,以防他們拖我的後退,更須防他們一時驚怕,向是勳洩露了我的行蹤。
結果張敞、王建等群臣全都表示當降,只有陽儀拿不定主意,並未發表任何意見,還有韓耀堅決要求先守城試試。於是公孫康會後便秘密召見陽儀,說你趕緊做好撤離的準備,那票混蛋我一個都不帶,讓他們自向曹家去求富貴吧,只有公量和之昱,確為股肱忠臣,我是一定要帶你們一起走的。
可是公孫康沒有想到,逄紀和諸葛亮都是見微知著的智謀之士,從他為老爹發喪這一個小細節,就把他全盤計劃給猜了個**不離十。因此是勳急忙派秦誼等統率數支烏丸騎兵,匆匆東進,佈散於大梁水以南,以搜尋公孫康的行跡。
遼東地方開發較晚,四分之三的人口和耕地都集中在從襄平到汶縣之間,也就是後世所謂的“遼河平原”內。郡東多為丘陵,並且密林連綿不絕,唯一可通樂浪的道路,乃是從大梁水中游迤邐而南,經西安平而至番汗。番汗縣南方就是兩郡的天然邊界浿水,也即後世的清川江,過了浿水,那就是樂浪地界啦。
所以是勳先派騎兵去封堵住了這條道路,則公孫康勢將再無計南下也。
果不其然,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