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聊了一頓飯的時間,七成談經,三成論政,完了就退至殿外。應對之時,他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辭,儘量不提任何相關皇權的話題,而光說社稷、百姓,對於時局,所言“大一統”,也是統一在中央朝廷之下,而不說統一在大漢天子之下。
他並不知道自己這麼說能夠產生何種效果,能不能在潛移默化之下點醒劉協——你就別再做啥手持國柄,重光漢室的美夢啦。劉協要是夠聰明,肯老老實實當曹操的傀儡呢,這人生要踏實、平安很多,起碼,不會再被人當著面兒把老婆拖出去一直關到死啦(還有一說是當場處死)。
是勳每天的工作也就這樣了,有事應召,沒事就陪皇帝聊聊天兒。這眼瞧著日才過午,家眷還都沒從鄄城接來呢,回家也沒啥意思,不如……老子還是去司空府上轉轉圈兒吧。
哦,等等,老子……餘如今也是朝廷官員、海內名士了,即便只是心裡想想,也最好別自稱“老子”,免得一個不慎真說出了口。嗯嗯,餘是有身份的人,必須講禮……至於講不講理的,那個另說。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突然又有一名郎官迎了上來,但是行禮後卻不稱呼“是議郎”,一開口就是:“侄兒拜見姑婿。”是勳聞言不禁一愣,仔細瞧瞧眼前這小年輕,大概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五官輪廓倒是有點兒眼熟——“難道你是……是政兒?”
那郎官笑著答道:“正是曹政,上月才始冠禮,父親即遣侄兒入許為郎。”是勳點點頭:“令尊安好?既已及冠,起了何字?”“小字安民。”
“哦,為政之道,以安民為上……”是勳臉上沒有表露出來,心裡卻不禁扯起了千頭萬緒:這就是曹德的兒子曹政啊,也是曹操的侄子曹安民,果然自己當年就沒有猜錯……歷史已經有了很大的變更,他將來還會不會再年紀輕輕地就死在宛城呢?(未完待續。。)
ps: 今天第一更。
第二章、載舟覆舟
看看天色還早,是勳遛遛躂躂地就奔了司空府上,這一路走,免不了又是滿身的灰塵。好在他是司空府上常客,又與曹操有親,故而進門先喊:“打盆水來予我淨面。”門子不敢怠慢,趕緊就把熱水奉上。
端正了儀容以後,是勳由一名小吏引領,直奔日常議事的大廳而去。才剛進院,遠遠的就見曹操站在廳外階下,正與一人對話。是勳一瞧不對,倆人腦袋挨腦袋,湊得挺近,但語聲卻似乎頗低——這是在密談了,自己還是先不要打擾為好。
時候不大,貌似對面談完了,那人朝曹操深深一揖,轉身離去。是勳瞧得分明,微微一揖:“慈範,久違了。”那人也趕緊還禮:“盧洪見過是議郎。”
是勳拉著盧洪的手說:“你我故交,何必如此多禮?但不知慈範今在司空府中,擔任何職啊?”盧洪輕輕地扯脫了是勳的手:“小吏而已,豈勞動問——司空適才便說起是議郎,議郎可速往拜謁。”說著話又是一揖,擦肩而過。
是勳心說這傢伙神秘兮兮的,究竟在搞啥?眼看著曹操還站在階下,正注目自己,當下不敢耽擱,快步趨近。他還沒來得及行禮,曹操先一按他的肩膀:“操料宏輔今日必來也——且堂中去吧,正有要務相商。”
是勳跟著曹操到了堂上一瞧,嘿,敢情到的人還真不少,包括荀攸、郭嘉、毛玠、王粲,甚至還有董昭——荀彧是每天都要坐班的。忙得根本就沒空再到司空府上來。反正曹操有啥想問的。都會即時寫個便條兒派人送去,許昌城本來不大,也耽誤不了什麼事兒。
是勳朝眾人羅圈作揖,笑著說:“群賢畢至,想必是有大事要商量了。”王粲跟他最熟,當下半開玩笑地問:“宏輔多智,可能猜到是為了誰家麼?”既然問到“誰家”,是勳眼珠一轉。當即回答:“莫非是淮南那位?”
曹操“哈哈”大笑著登上了正座:“宏輔不言則罷,言必有中。”笑完了面色一沉,轉向荀攸:“公達可備悉道來。”
荀攸雖然是荀彧的從侄,但年歲比荀彧要大……甚至比荀諶還大,都快四十歲了,面象老成,儀態也很端莊。聽到曹操發話,荀攸想要往起站身,卻被曹操擺擺手攔住了:“無須多禮,坐著說吧。”
荀攸點點頭。不疾不徐地開始敘述道:“歲初,袁術渡江而南擊揚州刺史劉正禮(劉繇)。我軍襲其後路,取廬江五縣。袁術遂還壽春,但是留下其將孫策經營江東。前日有信來報,孫策於秣陵破笮融、薛禮,復於牛渚破樊能、於麋,進圍曲阿。劉正禮殘兵不滿萬數,恐無回天之力了。”
是勳聞言,淡淡地一驚,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