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袁紹既傾向袁尚做自己的繼承人,又怕違反了傳統禮法,遭人非議,所以遲遲不肯確定,光想著把長子暫且趕走,則幼子跟著自己,勢力、聲望都逐漸提升,將來繼位的時候可以少點兒阻力。因此他忽視了沮授的意見,還編造藉口說:“我只是想讓四個孩子(包括外甥高幹)各自掌管一個州,以此來考察他們的能力而已,沒想別的。”沮授因此而嘆:“禍其始乎此!”
後來袁紹又兼併了幽州和幷州,就任次子袁熙為幽州刺史。外甥高幹為幷州刺史,光把小兒子袁尚留在身邊——禍患因此而生。其實仔細考究起來。官渡大戰雖然是袁軍慘敗,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冀、青、幽、並四州之地,曹操沒個七八年甚至十來年,且攻打不下來呢。可是等到袁紹一死,袁尚繼位,袁譚當即就躥了,就此兄弟鬩牆,使得曹操滅亡袁氏,簡直跟平推一樣,輕鬆得一塌糊塗。
這種後果。袁紹當然是預見不到的,就連沮授也只猜到了三分而已,是勳作為一名穿越者,卻是洞若觀火。所以他今天就拿這事兒出來說啦,你們袁家如今瞧著是烈火烹油啊,可是內在隱含的危機也很嚴重——徐州依附袁家,又能有啥好處了?
荀諶聽了這話心中暗驚。因為雖然史書上光記載著沮授勸袁紹了,但實際上當日袁紹任命袁譚為青州刺史,覺得不妥而開口勸的就不僅僅沮授一人。還包括許攸、郭圖、淳于瓊,以及他荀友若本人。他心說這小傢伙不得了啊,隔著千里之外,竟然連這點都能瞧得出來?可是瞧得出來歸瞧得出來。我這時候可打死也不能承認!
於是矢口否認道:“此皆君之臆測也!”
是勳“哈哈”一笑:“是否臆測,先生心知,勳也心知。”轉過頭去問陶謙:“陶使君既欲使孟章公子為嗣。可肯放之外郡,先觀其才乎?”
荀諶還待爭辯。卻見陶謙突然把脖子一梗,身體一仰。直接就坐起來了,雙手左右一分:“兩位且罷了。”你們別爭論了,終究我還沒死呢,還不著急下決定。隨即就把被子一掀,騰身而起:“玉兒,將寢具收拾了。”
啊呦,是勳心說原來甘氏單名為玉,怪不得劉備拿她跟玉人相比……唉,等等,怎麼陶老頭子突然能爬得起來了?雖然背還有點兒彎,腰還有點兒躬,腿腳還有點兒不大利索,臉色蠟黃的也不見好轉,可他喵的就不似身負重傷的樣子啊!
他驚愕地望著陶謙,陶謙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隨口道:“區區一矢,又能耐老夫何?”將手一拱:“老夫衣衫不整,難與君子論道,兩位先請吧。”把他和荀諶全都給轟了出去。
好一隻老狐狸!是勳明白了,趕情陶謙雖然遇刺,但是傷勢並不嚴重,他故意躺倒裝死,大概一是想順理成章地就此把徐州傳給陶商,二是想趁機瞧瞧州內屬吏在瀕臨“後陶謙時代”,都會有什麼動向,耍什麼花招,好預先有所防範,免得等到自己真起不來了,再來擔心這些事兒。
被耍了呀,原來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陶謙玩弄於股掌之上啊!是勳心裡這個鬱悶,急匆匆地就想往外跑,去跟曹宏、陳登商議對策。
出了屋才走開幾步,突然就被荀諶給攔住了。想不到那位荀友若先生竟然對他深深一揖,那腰幾乎就彎下九十度來,完了開口說:“是先生明見萬里,實當世才傑之士。然而恐於我家主公有所誤解。諶盛情相邀,請是先生撥冗往鄴城一行,親見我主,或許誤會即可冰釋,徐州之事亦可圓滿解決。”
啥,讓我去鄴城?別扯了呀!眼瞧著隔不了幾年,袁曹便會敵對,這會兒我去冀州幹嘛?是勳就根本沒細想荀諶的話,沒琢磨他邀請自己的用意何在,當下還了一禮,就匆匆跑了出去。
到了堂上,他一手扯著曹宏,一手扯著陳登,避到一邊,低聲對他們說:“陶使君無恙,此皆試我等而已。更可慮的是,冀州已有人來,暗中遊說陶使君,欲使徐州北附!”
二人聞言都是大驚,正待細問,忽然有個奴僕從後堂跑進來,大聲招呼道:“使君更衣後即登堂視事,請褚君各安其位,不得喧譁。”曹宏和陳登沒有辦法,只好趕緊返回座位上去了。是勳朝堂上眾人羅圈作揖,然後退至堂外,召來自己的馬車,跳上車,吩咐道:“出城,速速出城!”
這趟渾水,是勳是再也不想淌了,他只想趕緊逃離這漩渦的中心,趕緊逃回兗州去。他喵的我管你徐州最後屬誰呢,反正老子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以後的發展就全得瞧老天爺的心情了!我說老天爺啊。你還真是會耍人哪,我敢打賭。原本歷史上的徐州局勢,就絕沒有這麼複雜!
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