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的痛楚。這時,孔言緩緩地站了起來,沉默地看著遠方,陽光在他的側面打出了一道漂亮的輪廓,線條流暢而又熟悉…是的,真的很熟悉…
一剎那,腦海裡有無數念頭閃過,似乎有什麼東西清楚地浮出了水面!我略帶吃驚地後退了幾步,很像,真的很像…我怎麼到今天才發現呢?眼底的冷漠,霸道的氣質……我驚慌地轉身,無措中鞋尖踢到了地上的小石子,發出了細碎的響動。
“是誰!”
一聲暴喝,我還來不及回答,冰冷的手瞬間就抓住了我的頸項,窒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他微微一使力,我的臉便被迫迎上了他的視線,眼前的這張臉,與九年前那一夜的面容再次重疊在了一起:漆黑的雙眸冰冷得沒有一絲波動,讓人寒徹心扉,完美的五官就像精雕細琢的面具,漂亮卻不真實。
淚水不停地從臉上滑落,我抬眸對上了他冷峻的臉,哽聲道:“是…是我…”
他緩緩地鬆開了雙手,轉過身子冷聲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以後不要再來了!”
修長而又高大的背影,明明就在眼前,卻變得分外的遙遠…心裡的疼痛不斷膨脹,我終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觸他的衣衫,他的身軀彷彿輕顫了一下,便又迴歸平靜風紋不動,淡淡的體溫透過薄透的布料傳到了手上,掌心像是著火了一般,滾燙的熾熱。
“孔言…”我輕聲地反覆喚著他的名字,低低的卻又清晰。
“你……”他猛地轉過了身子,臉上卻是我從未見過的深切悲痛,絕望…和害怕?“你若再不走,我便再也不放手了,以後即使是你不願意,即使是你想逃,我也會緊緊地抓住你,鎖著你一輩子!”
決絕而霸道的口吻,聲音卻是顫抖的,含著絲絲的乞求,原來他和我一樣,亦是千瘡百孔,滿身傷痕了。
“九年前我便不願意,可是你又曾真的放手嗎?”我握住了他的手,抬頭含笑問道。
我從不曾想過再度墮身於塵緣,可是天意弄人,兜兜轉轉地又把我牽回了這皇家中,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麼?到現在才發現,無論怎麼逃避,冥冥之中有一隻手早已經將我的命運與這皇朝緊緊地聯絡在了一起。
他一下子緊緊地摟住了我,急切而又喜悅,連聲問道:“不管我是誰,不管我的過去如何……”
我低應:“不管你是誰,不管你的過去如何,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會陪著你走這條路。”
他雙眸凝淚注視著我,我亦已經淚盈於睫。
此時,東方紅日冉冉,燦爛的霞光籠罩住了兩個人的身影,溫暖安詳。
之前我質疑著命運、抗拒著命運,卻總是無法逃脫它的擺佈,現在它又降臨在了我面前,那麼這一次就讓我自己來選擇吧!看看接下來,到底是我再次無情地被遺棄還是我已經站到了命運的前頭。
[第二卷:第七十八章]
清元四十二年。
接續春夏的旱澇連災,本應是秋收的時期,各地卻出現了嚴重的秋荒顆粒無收,再加上前幾年的纏綿戰事導致國庫空虛,開倉賑糧也無法維持長久。一時之間,鴻雁于飛,哀鳴嗷嗷,滿目的淒涼……流離失所的難民紛紛湧入殷都,到處都能看到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遊民沿街乞討,甚至是賣兒賣女只求一飽,這樣的情形使得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皇上自深夏以來一直龍體違和,朝廷內部爭亂不止,百姓生計堪憂、民怨鼎沸,在這樣的嚴峻局面之下,病情未見起色卻反而更加惡化,終至纏綿病榻。按照慣例太子監國,在皇后及多數大臣的支援下,清樊終於開始了他短暫的政治生涯,至此朝廷權分三家:皇后,丞相,連文王。太子主持大局,號召官商捐獻銀糧,並推行儉以治家,然收效甚微。官商勾結、官官相護積重已深,朝中權利傾軋不歇,哪裡顧得上黎民百姓之苦憂?
十月,我回到連府。自太子監國以來,連府門庭若市,送禮攀關係的人更是絡繹不絕,幾乎踏破了家裡的門檻。連夫人不勝其擾,搬至祠堂邊的佛堂靜心清休,她從大哥去後身子便一直不見好,神情中總帶著些許的鬱鬱寡歡,整個人也清減了不少。
這日,我陪著她在後園散步。秋色蕭條,萬樹凋零落葉拂地,滿園的悽清,我見她神色憂鬱眉頭不展,怕是觸景傷懷,便柔聲勸道:“娘,再走一會便回去罷,您身子不好更要多加休息才是。”
連夫人搖了搖頭,淡淡地嘆了口氣:“我整天悶在屋子裡,更覺得心慌了,還是外頭自在點。”
我見她如此堅持便只好作罷,拿了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