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生出許多不忍來,而眼下似乎該明白講出來了,亦或者可以說“給我點時間,我再考慮考慮”……
“還沒想好是嗎?”他認真的看著她的表情,卻是笑了:“我知道為難了你,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你可能還沒有看清楚我這個人,更沒有想好該不該把自己交給我。可是這回是真的沒有時間了……”
他站起身,一身通墨外袍的背影如山一般擋住了照在臉上的陽光。
良久,他才似自言自語的說了句:“但是你有!其實我剛剛不過是同你開了個玩笑,那邊現在應是很冷了……況此番一去,凶多吉少,我怎麼能讓你跟我一同冒險?”
心中頓時湧出一股酸楚,急忙起身要安慰他幾句,卻見他轉過身來。
陽光在他身後燦爛著,為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鍍上一圈耀目的金色,令那笑容也充滿無限暖意:“不過我會力爭活著回來……娶你!”
淚就這麼下來了。
她發現自己最近很容易感傷。
“我說過,我可以等,等你接受我的那一天……”他上前一步,牽起那隻纖細的手握在掌心:“當然你不必等我,因為……”
不想看著她淚水盈盈的對著自己,他急忙將話岔開:“明天我就要走了,不知會不會在送軍的人群中看到你……”
她拼命點頭,嗓子堵得說不出話來,他卻忽然換做一臉懊喪。
“本來我也想讓浩軒去送我的,他是最應該送我的人,可是……”他嘆了口氣:“我去看了他三次,每次都被家丁攔住,聽說是病了,見不得人……”
病了?
她手一抖,頓時抬起眼簾,卻見他只盯著她的手。
“好像是被一種奇毒無比的蜂給蟄了,大夫說幸虧是在冷水裡泡了又挑了毒針才延緩了毒性的發作,否則……”他搖搖頭:“我見過小喜,說他主子腫得不成人形了,八成是遭了報應……”
“報應?什麼報應?”
韓江渚唇角一牽,深深的看她一眼,卻又調開目光。
“唉,我多想咱們聚在一起,最後一次騎騎馬,喝喝酒,可惜……”
她急忙捂住他的唇:“不許胡說,什麼‘最後一次’?咱們還有許多次……”
“會嗎?”他一笑,卻是略帶苦澀:“我只以為自己會走,會很快離開,卻不想是這樣快……”
他拈起她肩上的一縷青絲,愛惜的揉捏著:“我走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發現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凡事都想自己出頭,卻總是想不起要藉助別人的力量。別忘了,你是個女人!”
他揉了揉她的小腦瓜:“我走後,有什麼事就去找浩軒……”
長睫一抖,猛的看向他,卻對上一雙極深的眸子:“我是沒法見到他了,不過我想即便不用我說他也會照顧你的……”
指尖漸涼,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她儘量鎮定的看著他的眼睛,他是不是知道了……
“好在我還能見到你,”他白牙一閃:“上次你約我去未明湖,正趕上皇上宣我覲見,我不得不……”
未明湖……
眼波閃了閃,生怕被他看出來,忙低下頭。
“有些事不用擔心,我想他應該會安靜一段日子……”
他?顧浩軒嗎?這句忽的令人有些不明白。
韓江渚卻好像沒有看出她的異樣,只轉頭看著那日落西山,看了好久,方嘆息般說了句:“明天這時,已經到了涼山了……”
她心底便泛起一陣難過,卻是無話可說,面對離別,此刻任是什麼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也不需要她說什麼,只輕輕攬過她的肩,一同看向那斜陽。
斜陽似火,刺得人眼痛。
他堅硬的大手硌得她的肩生痛,聲音卻分外柔和,彷彿蒼涼的大漠上充滿柔情的一抹綠色:“能和你一起看夕陽……真好。也不知還有沒有……”
他沒有再說下去。
更加難過,抬頭看了他一眼,卻是一笑,輕輕的靠在他身邊。
不是不感動的,只是不能太感動,因為……
“其實你和他很像……”
“誰?”
他不再說話,只更緊的擁住了她。
殘陽如血,晚霞如幟,風掀起了袍擺窸窣作響,彷彿戰鼓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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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嫣回到府中立即得了個驚天動地的大訊息……傅遠山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