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流蘇金釵一對,鎦金壘絲點翠茜石榴石紅花果紋釵一支,藍銀珠花四朵,固定於髻四周,將髻墜得虛不受力,卻還嫌不夠的將一把釘螺銀插針滿滿的插在空餘處,又在髻下簪了朵粉芍藥絨花,此番打扮完全超出了花枝招展的管轄範圍。臉上又蒙著厚厚的脂粉,雖然是初春,但是白日漸熱,她又忙活了這麼久,脂粉在薄汗的微沁下有些虛浮,導致面目略顯模糊,又加上她表情過於豐富……聯想起程雪嫣的欲言又止,大家都不由紛紛以目示意,掩口而笑。
杜影姿見此狀,臉色頓時徹底變作漲紅:“大姑娘在顧府待了這三年,竟練出一副伶牙俐齒來了……”
“姨母見笑了,我只不過就事論事,論口齒,怎及得上姨母半分?姨母是心直口快,雪嫣是心無芥蒂啊……”
程雪嫣不卑不亢,本就異常清純的臉更現出幾分純粹的無辜。
眾人見今日這番對峙很是出人意料,似乎有什麼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變化,都提起十二分的興致觀望起來。
杜影姿的胸脯起起伏伏了半天,方爆出一聲冷笑:“大姑娘果然心思敏捷,秀外慧中,可是再怎麼才華出眾也敵不過一紙休書啊!”
程雪嫣心中冷笑。如果那位顧三公子真是個尋花問柳之人,離了也不可惜,她只是不明白,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倚靠男人為生,只要有了男人,不管那是個多麼不堪的男人,似乎只要不被休便可以用來得意,便可以理直氣壯的嘲笑別人,全然忘記自己是如何的忍氣吞聲。這是賢惠還是愚昧?
“休書又怎樣?總比暗地裡委曲求全的強,我倒覺得一身輕鬆呢。”她捋了捋鬢間碎髮,斜睨了杜影姿一眼。
這正戳中了杜影姿的痛處。她倒不算委曲求全,卻對傅遠山也無可奈何,還記得上次鬧得兇了,傅遠山一拍桌子丟出一句:“再吵就把你休了!”
她舉著枕頭的手就立刻一抖……
“輕鬆?前幾日也不知是誰在嫣然閣尋死覓活……”杜影姿絕不示弱,一語中的。
自打她進入程府,就把程雪嫣踩得死死的,怎容她翻身?今天她的確有點反常,不過……瞎子點燈白費蠟!
程雪嫣眉頭一皺。這具身子的前主人之所以會輕生怕不僅僅是因為被休吧?她環視四周,對著一張張期待好戲的臉,暗自搖頭。
“此一時,彼一時,月尚有陰晴圓缺,人心又怎可永遠不變?”帕子一揚,一句話輕飄飄的被丟出來。
杜影姿的嘴撇得極有水準:“是啊,帝京中最受推崇的閨禮先生,十三歲就被先皇欽點的女先生,有御賜金牌為證的關雎館先生,竟然要去教只有酒肆青樓那種下作之所才有的唱曲兒,真是世事無常,此種離經叛道之舉真令我這等目光短淺之人望洋興嘆啊!”
程雪嫣做了一個她自來到這個時空以來最標準的萬福,身姿窈窕,體態輕盈,端的是風華絕代:“但不知姨母口口聲聲說‘下作’有何憑證?”
“還用得著憑證?”杜影姿一說起這個就難免衝動,甚至有點口不擇言:“一個個本應在家裡安守本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卻在眾多爺們面前拋頭露面,搔首弄姿。除了勾引爺們她們還會做什麼?好好的男人都被她們帶壞了……”
“姨母可知男人為什麼會喜歡這樣的女人?”程雪嫣唇角上翹,禮貌發問。
“還不是家花沒有野花香?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杜影姿開始咬牙切齒,全不見杜覓珍已經皺緊了眉頭,嘴角抽動。
“那麼姨母有沒有想過這其中的原委?”
“還不是因為這些臭男人……”杜影姿突然打住。
不論怎樣,一個婦道人家就是應該以夫為天,是不可以詆侮男人的。
程雪嫣微微一笑,如晨花初綻:“雪嫣倒想談談自己的淺見。”
杜影姿鼻子一哼,不置可否。
“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女人獨侍一夫乃天經地義,可是即便是三妻四妾,男人似也有所偏愛,這是為什麼?”
“女子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一直未出聲的程雪曼嘆了一句。
杜覓珍嚴厲的看了她一眼,她便垂下眼眸,不自在的攪著丁香帕子。
“雪曼說的沒錯,女子以色侍人,只是這色,恐怕指的不僅僅是姿色吧?”
“那還有什麼?”
杜影姿嘴上不屑,手卻不由自主的撫了撫臉頰……似乎有些鬆弛了……
“那我就要重複前面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