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我在這等你!”程雪嫣自知她心裡究竟舍不下的是什麼。
“姑娘還是先去清溪亭,有凌公子在身邊也安全些。”
她剛要跑開,又想起了什麼,將手中的東西交給姑娘:“姑娘,你真的要帶上這個嗎?”
那是一頂斗笠,綴著一圈綃紗,是程雪嫣準備用來遮擋略腫的下巴的。
她看了看小姐的下巴:“好像不那麼嚴重了……”
程雪嫣接過斗笠扣在頭上。
她不是個完美主義者,但不能保證凌肅不是,尤其是這個患有潔癖的凌肅。
有個故事對她教育深刻。漢武帝特別寵愛李夫人,李夫人病重將亡時,武帝前去探望,李夫人掩面不肯見,一任武帝哀求。後武帝離去,眾人不解。李夫人說道,倘以憔悴的容貌與皇上見面,以前那些美好的印象,都會一掃而光……
男人大多是視覺動物,她可不想冒這個險。前世已經輸了,今世可不能大意。只是如此……累!
她不由嘆了口氣,向清溪亭走去。
碧彤望著她單薄的背影呆愣片刻,急急的去尋扇子了。
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耳邊只有野草窸窣,蟲聲輕吟。
她抬頭看了看天……
從未見過如此繁多明亮的星星,像鑽石似的鑲在天鵝絨般的夜幕上,它們離自己那樣近,彷彿伸手便可摘到。不過她不再是曾經那個天真的小孩,以為只要再蹦高一點就可以摘到那顆最亮的星星。
她對著滿天繁星笑笑,將目光移向遠處那點昏黃。
曾有那麼一瞬,她以為它不見了,可是眨眨眼,它又朦朧在夜裡。與滿天繁星相比,它是那麼暗淡,卻又隱隱散發著暖意,卻和星星一樣,看著切近,實則遙遠。
她覺得自己已經走了好久,卻始終不得接近,那光閃閃的,朦朦的,似是等待,又似是拒絕。
她放慢了腳步,環顧四周。
如此空曠,如此虛無,竟好像是……夢。
真的是夢嗎?
她咬了咬嘴唇,痛,不過許多時候,夢境往往比現實還令人感覺真實。而唯一能證明這不是夢的,就是走近那點昏黃……
它似乎一直站在原地,可是無論自己怎樣努力,卻始終保持著這種只能遠遠觀望的距離……
一陣急促腳步傳來,她驚惶回頭,卻被人一把扶住胳膊。
“姑娘,奴婢回來了……”
她餘驚未散。
“找到了?”
“是,就是那個小廝,那群人都走了,只剩他在亭外等著呢……”碧彤氣喘吁吁的拍著胸口:“姑娘,你怎麼還站在這?我還以為……”
亭內石桌上點一盞小燈,豆大的火苗在盞邊跳動。一個修長的身影立與一旁,見到她,笑了,那笑容就像這暗夜的火苗,有一點點的溫暖,被風一吹,漸漸的飄散開來,攏住她那顆仍舊有些驚疑的心。
隔紗而望,更覺他風姿俊逸,簡陋的亭子也因了他熠熠生輝;隔紗而望,未見他因自己戴了這斗笠而露出一絲疑惑,她的唇角不覺微微一翹。
也不問為何晚來,也不問為何這般裝扮,也不說何去何從,就這麼擱紗而望,彷彿一切已是瞭然。
碧彤是無法領悟此種境界的,只見主子和凌肅相持不動,還以為彼此尷尬,忙開口道:“凌公子等許久了吧?姑娘有事耽擱了一下,還望見諒。”
凌肅笑而不語。
碧彤看不清主子的表情,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今兒是端午,來時見路上正熱鬧,公子難道不想請姑娘四處走走嗎?”
凌肅仍不說話,微施一禮,舉步出亭。
碧彤扶程雪嫣跟在後面。
斗笠上綃紗過肩,即便輕薄,可是夜色沉沉,星光遙遙,只走了兩步,便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一旁栽去……
一條溫暖的臂膀接住了她。
“小心……”
腦中驀地閃過立夏那夜,她在聽音樓,花雪曼妙,舞衣翩躚,曾有一雙臂膀在她就要跌倒的時候扶住她,甘甜清淡的香氣,冰冷柔和的吻……
蟲鳴再次灌入耳中。
隔著紗,只見一雙溫情脈脈的眼正關切而專注的看著自己……
心陡的一跳,急忙站好。
“這裡草深,還有清溪,小心溼了鞋子。”
凌肅收回手臂,繼續向前,身姿依舊瀟灑飄逸。
碧彤在一旁偷笑,她卻有些心情煩亂,他的身上也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