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逝的尷尬、驚喜、幸福、甜蜜、關愛等混合物。她尚不知曉她這莽撞的老哥也可有這般的溫情款款,喜悅的同時難免生出那麼一點小小的嫉妒。
她迎上前去:“哥,是要去璧翠廳嗎?不如一同前往,如何?”
程倉翼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福星,令她可以極其自然的避開程雪瑤那張臭臉。她勾住他的胳膊,刻意拿背對著程雪瑤,向著甬路走去。
“真是世風日下。”
程雪瑤撇了撇唇。
程倉翼當即皺起眉頭,止住腳步,頭也沒回的甕聲道:“你說什麼?”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回事還大了,也怪自己過於得意忘形,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之說。
她連忙放開程倉翼已然繃得緊緊的胳膊,情急下隨手抓起垂著如意玉佩的衿櫻:“哥哥這個香囊真好看,送給妹妹可好?”
程倉翼眉心一抖,身後卻傳來一聲輕呼。回頭望去,但見綺彤捂住嘴巴迅速低下頭。
她不由偷笑。
“雪嫣,這香囊有什麼好的?你若喜歡,哥哥把這玉佩送給你。這還是上次南博進貢的和闐玉雕制而成,價值連城……”程倉翼也急了。
程雪嫣卻要故意讓他們著急:“這玉有什麼好稀罕的?哥哥若是喜歡,我那還有幾塊,但憑哥哥挑去。只這荷包卻是不多見,做工精巧,編結細緻,我拿去學學,改日送哥哥個更好的。”
她且說且走,程倉翼又不好硬搶,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只得跟著。他身材魁偉,卻對矮自己一頭的妹妹無可奈何,看去頗為可愛。
碧彤自知姑娘的用意,只抿著嘴笑。
程雪瑤看著他們遠去,親密無間的樣子直扎眼底,竟忘了修理綺彤,只快步向前。
綺彤放心不下,雖是又羞又急,卻不敢快過主子,眼淚汪汪的跟在後面。
及至璧翠廳,幾人方收住腳步,一本正經的依次邁上臺階。
璧翠廳內已是笑語聲聲,不僅是程府的主子及有頭有臉的丫鬟,就連關雎館的先生也到場了。
這璧翠廳乃是閤家團聚共享盛宴之所,程雪嫣還是頭回來。也是,平日裡程準懷多忙於公事,就算在家,也是讓下人將飯菜送到二位夫人之處,要麼就是書房,而程倉翼因為與父親不合,經常不回家,於是要想湊齊滿府的人還真是件難事,只能趁逢年過節熱鬧熱鬧。
只見幾丈見方的廳堂內到處是人,主子先生坐在椅上,各房有頭臉的丫頭陪伺一旁,梳雙髻穿各色褂子的丫頭穿梭其中,端茶送水。
大概是人逢佳節精神爽,杜影姿竟然和代真聊得眉飛色舞,還真是件怪事。
程雪嫣拽著程倉翼的袖角將他拉到一個角落,攤開手,那衿櫻就躺在掌心。
程倉翼伸手去奪,她急忙將掌心合上。
這細微的動作不偏不倚的落在程準懷眼中,他皺了皺眉頭,卻又捋著鬍子移開了目光,唇角竟掛著一絲笑。
程倉翼急得面紅耳赤,卻仍說不出什麼來,只一個勁的搓著腿側的袍子。
看著這樣一個如此硬朗的男人窘到如此地步也是件趣事,程雪嫣抿唇一笑:“你若是告訴我是誰送的,我便還給你。”
程倉翼飛快的往遠隔兩丈遠的綺彤看了一眼,正撞上綺彤水汪汪的眼也看向她。
縱然房內如此沸騰,但程雪嫣仍聽到哥哥的心臟“咚”的猛砸了一下。
“我也忘了……”
明明那眼神已經把自己出賣了,竟還要嘴硬,我這個妹妹就這麼不值得信任?
“既是忘了,還要它做什麼?送與我正合適!”
她作勢要收起。
“別……啊,是丫頭做的……”
“哪個丫頭?哥哥房裡的丫頭不都被你趕出來了?難不成是小童那小廝做的?”
程倉翼真無以作答了,只快把袍子搓出個洞來。
她噗嗤一笑,又繃起臉將衿櫻丟到他懷中:“既然這麼寶貝,妹妹就不奪人所愛了!”
程倉翼抓起衿櫻就塞到衣襟裡,心終於落回原處。
“妹妹,待飯後哥哥帶你上街,你想要什麼哥哥都給你買……”
“我想要……”她看向對面,抬手一通亂指,卻單單最後停在綺彤身上。
程倉翼再次窘得冒汗。
“你那荷包真好看,趕明也叫那丫頭給我做一個。若是果真忘了那丫頭是誰,就讓綺彤幫忙做一個好了,她的針線活可是數一數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