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金秋十月,山東路內外皆喜氣洋洋,今歲大豐收,府庫充盈,又有官府按保護糧價收購糧食,農人們多得餘錢餘糧。而濟州鎮守府又因此多囤得足夠山東路十餘萬軍馬數年敷用之糧,許多州縣府庫堆不下那許多糧食,又新建了不少倉稟來堆放糧食。
這裡方才豐收,鎮守府內,三娘看著各地奏報上來的屯糧數目,喜憂參半。喜的是馬上亂世將至,正是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但憂的是,去歲便收了許多糧食,尚未用完,都成陳糧,今歲又有糧食來,不知陳糧該如何處置。也不是說陳糧便不能食用,即便人吃不完那許多,也可供給畜牧司,用陳糧來養戰馬或牛羊,但好好的糧食給牲畜吃了,總覺得可惜。
正看公文時,錦教頭王進面帶喜色前來稟報道:“三娘,有江南副招討使宗澤大人到來求見,我與宗澤大人攀談了幾句,原來他此趟是來買糧的。”三娘哦了一聲,頓時喜上眉梢,前幾****便得了錦衣衛密報,直說宗澤北上來了山東路,也不知來意如何,此刻聽了王進之語,三娘頓時歡喜起來。
想來也是,江南之地經歷兩年宋軍與方臘反覆拉鋸,戰火荼毒,人口損失,農事荒廢,糧食銳減,大江以北糧食只夠宋廷支用,而童貫大軍在江南大部分糧食是就近採辦的,江南糧食銳減,宋軍便開始缺糧了。宗澤此趟來山東路採辦糧食,倒也說得過去。
當下三娘急忙吩咐王進將宗澤引入,自己大腹便便,就只能寬坐以待。少時,王進引著宗澤入內來,三娘便要起身相迎,宗澤慌忙道:“扈宣撫使身子不便,不必勞動,老夫不請自來,做了一回惡客。”
三娘還是在玉蓮攙扶下起身拱手一禮後笑道:“宗老大人言重了,請坐下說話。”兩邊坐定,宗澤坐了左首第一,王進坐了下首,三娘也自坐了。
宗澤笑道:“扈宣撫使身懷六甲還勞心政務,山東路軍民有福。”三娘笑了笑道:“老大人過譽了,我只是做好本分而已。未知老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宗澤嘆口氣道:“只因童樞密江南用兵,征討方臘,未想方臘這賊子,端的難纏,江南諸州縣反覆廝殺拉鋸,農事凋敝,今歲歉收,糧食難以支度。聽聞山東路連續兩年豐收,特來採辦糧食,以供軍需。”
山東路開了藩鎮,藩鎮內一應財賦大權皆在鎮守府之內,除卻每年按舊例上繳一批錢糧作為貢賦之外,其餘錢糧宋廷都不能染指,是以山東路的錢糧宋廷是無法排程的。
三娘聞言笑了笑道:“採辦糧食自然可以,不知宗澤大人想如何採辦?”宗澤道:“便請扈宣撫使准許我等民間收糧,糧食便按平價收購。想來山東路兩年豐收,宣撫使也怕民間穀賤傷農的吧。”三娘笑道:“民間除了自家用度之糧外,其餘糧食皆已經被官府收購了。”
宗澤啊了一聲,王進低聲解釋了一遍,宗澤才明白過來,當下嘆道:“宣撫使果然大氣魄,豐收之年,仍舊能保農人收成,實在難能可貴。但未知宣撫使可願出手府庫之內的糧食出來?”
三娘笑道:“固所願而。”正愁陳糧沒地方安置呢,當下一拍即合,兩人便商議定,山東路出手一百萬石糧食給江南宋軍,每石作價一貫五百錢,只不過宗澤這老實人不知道三娘賣給他的是陳糧,買了一百萬石陳糧後,山東路便得了一百五十萬貫錢財。
與宗澤談完之後,三娘大方的表示可多贈送宗澤一些糧食,也就是沿途運往江南途中所損耗的糧食都算山東路的,不須在一百萬石之內折耗。聞言宗澤大喜,連連稱謝,談完細節之事後,宗澤便即告辭去了。
隨後三娘便吩咐朱武、王進兩個辦理此事,署理完公務後,三娘轉來後堂,只見安道全已經在這裡等了多時。原來三娘已經懷胎十八個月之多,卻尚未見生產跡象,是以安道全每天都來把脈診斷,只怕三娘忽然要生,便措手不及。堂內還有四名穩婆伺候,隨時都準備著,但這孩兒就是遲遲不見動靜。
安道全見三娘轉來,還是一般的神色如常,皺眉道:“主公保重身子,切不可勞累過度。”三娘笑道:“我也是醫者,知道自己的身體。”
說著安道全替三娘把脈,看了脈象之後,安道全又用三娘製作的聽診器在三娘大肚子上聽了一會兒。這聽診器製作也不算繁瑣,便是用一個鐵器做成小鐘之形,上面罩輕質絲沙過濾雜音,以羊腸聯通兩個耳麥,耳麥便是以牛皮縫製而成,也能聽得心跳之聲。
聽完之後,安道全嘆口氣道:“這胎心、胎動皆如常,但就是並無分毫生產跡象,尋常女子生產足月便可生產,卻不知主公這胎為何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