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離城,只恐被做公的看出端倪來。當下三娘拜謝了一眾鄰舍,又將出些錢財來,散與眾鄰,隨後便起身出城來。
也一般的花些錢,買通了守門土兵,出得城來,一路上三娘自責不已,暗暗尋思了,金蓮挨著武松上路,定然受盡苦楚,武松此去也是苦熬,便想著追上兩人來,救得兩人脫身,勸兩人一同回山落草便了。打定主意後,便投武松迭配的孟州牢城而去。
話休絮繁,三娘來回對影山兩月有餘,依舊做富貴官人打扮,如今追趕武松腳步,來到孟州路上,正是五月前後,炎炎火日當天,爍石流金之際,只得趕早涼而行。
約莫也行了二十餘日,來到一條大路,三娘獨自一個,策馬已到嶺上,卻是巳牌時分。奔過嶺來,只一望時,見遠遠地土坡下約有十數間草屋,傍著溪邊柳樹上挑出個酒帘兒。三娘見了,暗自尋思道:“卻是有個酒店,且去那裡吃頓酒肉再行。”
獨自一個策馬奔下嶺來,山岡邊見個樵夫,挑一擔柴過來。三娘下馬行了一禮問道:“借問這裡地名叫做甚麼去處?”樵夫道:“這嶺是孟州道。嶺前面大樹林邊,便是有名的十字坡。”
那樵夫見了三娘打扮,只道:“看官人獨自一個,又穿得富貴,那遭裡可是去不得。”三娘問道:“如何去不得?”樵夫只笑笑,卻不作答,自唱著歌去了。
三娘也不再問,又上了馬來,策馬一直到十字坡邊看時,為頭一株大樹,四五個人抱不交,上面都是枯藤纏著。看看抹過大樹邊,早望見一個酒店,門前窗檻邊坐著一個婦人,露出綠紗衫兒來,頭上黃烘烘的插著一頭釵,鬢邊插著些野花。
見三娘獨自一人來到門前,那婦人便走起身來迎接。下面系一條鮮紅生絹裙,搽一臉胭脂鉛粉,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主腰,上面一色金鈕。見那婦人如何?眉橫殺氣,眼露兇光。轆軸般蠢坌腰肢,棒錘似粗莽手腳。厚鋪著一層膩粉,遮掩頑皮;濃搽就兩暈胭脂,直侵亂髮。金釧牢籠魔女臂,紅衫照映夜叉精。
第枠七章十字坡前欲除惡 好漢臉面須看顧
卻說三娘到得近前,那婦人倚門迎接,說道:“客官,歇腳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點心時,好大饅頭!”
聽得此話,三娘心頭一個咯噔,先下了馬,自有一個蠢漢出來,將馬牽至後槽餵養。那婦人將三娘引入到裡面,一副柏木桌凳座頭上,三娘取下背上布裹的鴟吻刀,解下腰間日月刀,背上包裹解下來,方才坐了。
只見那婦人笑容可掬道:“客官要打多少酒?”三娘只看著那婦人道:“我從來走江湖上,多聽得人說道:‘孟州大樹十字坡,客人誰敢那裡過?肥的切做饅頭餡,瘦的卻把去填河。’卻不知是不是你這裡?”那婦人道:“客官,那得這話?這是你自捏出來的。”
三娘笑道:“許是我記錯了,好酒好肉先只顧上來,一發算錢還你。”那婦人道:“也有好大饅頭。”三娘又笑問道:“你這饅頭是人肉的?是狗肉的?”那婦人嘻嘻笑道:“客官休要取笑。清平世界,蕩蕩乾坤,哪裡有人肉的饅頭,狗肉的滋味?我家饅頭,積祖是黃牛的。”三娘道:“原本還想吃些人肉饅頭解饞,若無時便不要了。”
那婦人聽了眉頭微蹙,心道:“昨日才來了個打虎武都頭,遭戲耍一回,今日這顛怪的又來一個,須得小心些個。”轉眼那婦人又嘻嘻地笑著道:“既然不要饅頭,我這便先將酒肉來。”說罷入裡面,托出一大桶酒來。放下一隻大碗,一雙箸,切出一盤肉來。
三娘夾起一塊肉看了看道:“娘子,這是什麼肉?”那婦人道:“便是上好的黃牛肉。”三娘道:“只怕不是牛肉,怎看這皮肉上卻有刺青花樣,你家牛也刺青來?”
那婦人又疑了幾分,捱過來看了笑道:“這哪裡是什麼刺青花樣,只是火燒皮毛時炙壞了。”三娘哦了一聲,又問道:“娘子,你家丈夫卻怎地不見?”那婦人道:“我的丈夫出外做客未回。”
三娘笑道:“恁地時,卻過來陪我吃杯酒如何?”那婦人笑著尋思道:“這賊廝鳥卻不是作死,倒來戲弄老孃!”這婦人便道:“客官,休要取笑,我這裡卻不陪酒的。再吃幾碗了,去後面樹下乘涼。要歇,便在我家安歇不妨。”
三娘又調笑道:“你若陪我吃碗酒來,我便在你家安歇。”說著便來拉那婦人。那婦人吃吃笑著邁個身躲開,口中道:“這酒不算好,我家裡還有好酒,若客官買我好酒吃時,便陪你飲上一碗。”三娘喜道:“有好酒時,便快上來。”
那婦人心裡暗喜,便去裡面托出一旋渾色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