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諸位看山長不在紹興,而某資格尚淺,管不動諸位?”
此話甚重,各位教授不禁冒了冷汗。他們雖有一身清高傲氣,但是人都得吃飯養家,他們又家無恆產,背無靠山,身為舉人卻出仕無望,探得這麗正書院的山長張昱曾為朝庭高官,門生甚多,京中人脈甚廣。因年事已高才到紹興賦閒養老,所以他們都到書院求了教授之職,希望能得山長青睞寫信為其舉薦。這王文宣是山長學生,山長走前對他委以重任,可見山長對他的信任。幾月相處下來,他們倒也看得出王學正品行高潔,於書院的管理認真負責,能力頗強。只是,他對學子們的學習內容太過拘束一事,讓幾位教授稍不苟同。
張徹趕緊從他的書案上拿出一張紙來,恭敬地遞給王文宣。
“茶字草木人人茶茶人……兩舟並進,櫓速(魯肅)不如帆快(樊噲)。”王文宣念罷,皺眉沉思道,“這是……”
“這是三日前書院一學生從杭州帶回來的五個上聯,說是杭州新開業的歸園茶居所撰,一月內在全國徵求下聯。”張徹回道。
“王學正,這五個上聯,非當世大儒不能擬之,必會在全國學界引起轟動。如果我們書院能對出下聯來,與大儒齊高,這對我書院的名聲大有好處啊!”書院的周夫子連忙勸說。希望王文宣能看到此事的好處,免得大家被責罰。
他們都是書院的先生,名聲不是太響,很希望就此成為這茶居的會員,以便能有機會跟當世大儒們攀上交情。所以拿到這些上聯後,一個個都在絞盡腦汁想下聯。大概學子們也一樣的想法,所以大家在學業上就有些不專心。
“科舉取士才是正道!商人逐利之舉耳,卻能亂爾等心志,如此怎能教書育人?”王文宣卻怒道,“夫子尚且如此,難怪學子們都不安於室,如兩日內爾等不能整治學風,每人罰俸半月。此事等山長回來吾自會上稟山長。”說完,王文宣拂袖而去。
教授們你看我、我看你,末了個個搖頭。周夫子嘆息道:“王學正為人正直,治學嚴謹,就是太過……唉!”他看了看其他同仁,沒再說下去。
第二天早上王文宣正想去看看學子們的情況,僕役來傳話,說山長有請。
王文宣大喜,嫌轎子太慢,騎了馬急奔張昱府邸。到那裡經僕人引領進了院子,王文宣見已年愈古稀的張昱正坐在院中飲茶,紅光滿面,精神矍鑠,欣喜地施禮道:“見過山長。山長一走四月,學生甚是掛念。”
張昱抬頭撫須笑道:“子建來了?來,坐,嚐嚐我從杭州帶回來的好茶。”
王文宣在張昱對面端正地坐下。看張昱要親自給他斟茶,忙站起來,連稱“不敢”。王文宣從心底裡敬重自己這位老師,平素執禮甚恭。
王文宣見老師從壺斟出的茶湯色澤紅豔明亮,撲鼻一股香味,似果香,又似蘭花香味,還帶有一絲蜜香,甚是好聞,不禁奇道:“山長,此為何茶?”
“這是歸園茶居所制紅茶,因邀我為他們所徵下聯作評點,特送了一斤予我,聽說有養胃及延緩衰老之功效,尤其適合老人喝。如子建喜歡,呆會兒帶幾兩回去。”
“歸園茶居?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哦,想起來了!山長,就是這茶館,徵什麼下聯,搞得書院裡的學子和教授們都不能專心學業。您怎麼……”餘下的話王文宣沒敢說,他很奇怪山長這一代大儒,怎麼會跟那些逐利的商人牽扯到了一起。
“哈哈,子建哪!‘時教必有正業。退息必有居學’,‘藏焉修焉,息焉遊焉’,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啊?”老師怎麼考上學問了?王文宣很是詫異,不過還是老實回答:“回老師,這兩句出自《學記》,說的是在規定的時間傳授正課,課外應有休息、遊戲和作業;正課固然重要,課外活動也是不可少的。”說到後面,他忽然明白老師指的什麼了,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是啊。如果學習的內容被限制在一個狹窄的範圍內,這樣培養出來的學子就是隻會讀死書的書呆子,即便能考上科舉,作了官,也是個思想僵化迂腐之人,必將百無一用。”
“是,老師,文宣受教了。”王文宣站起來恭敬地聆聽聽老師的教誨後,深深施了一禮。
“呵呵,坐吧,坐下說話。”張昱笑道,“這次老夫回來時到了杭州,見到幾位老友,他們都還身體康健,跟老夫一起都被邀為歸園茶居的評委。這歸園雖為茶居,建造園藝卻巧奪天工,極為雅緻精妙。最為難得的是它準備在各地開分店,並都只對文人雅士開放,子建啊,大明文化之興盛與宣揚必得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