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隨手往後扔過幾塊碎銀子。每塊都能砸得人手傷腳疼。那幫多事的傢伙,早在三條街以外,就不敢再跟過來了。”楚若鴻歡呼一聲:“太好了!我們把這些跟屁蟲全甩掉,去爬最高的山!”方輕塵微笑著深深看他一眼。撥轉馬頭,便向北邊城門外而去。——————————————————又是京華之外,又是高山之巔。多日之前,在那個無人知曉的夜裡,方輕塵曾經一人獨立在此。遙遙送別過秦旭飛。今天,他又帶著楚若鴻,來到在這山頂最陡峭高絕之處,靠了勁拔的千年古松坐下,展開錦鍛襯布,將他隨身帶來地美酒熟食。香果糕點,一一擺好。這裡人跡罕至,猿猴難攀,無慮有人打擾。兩人金盃玉筷。象牙銀刀,相依著閒飲輕酌。山風微冽,拂過林海樹梢,帶起那颯颯蕭蕭之聲,如濤如瀑。遠處鳥鳴。山間猿嘯,抬頭看浩浩蒼穹無際,俯首看紅塵大地縱橫。確實有說不出的自在逍遙。楚若鴻拿著銀刀,切鮮果,分糕點,就著美酒,與方輕塵分食。漸漸腹飽意足,慢慢便現出點懶散情態,眼中也有了兩三分的淺淺醉意。他學著方輕塵,背靠著大樹,身子卻半依在方輕塵的肩頭,低低地,口中嘟噥著些什麼誰也聽不明白的話。方輕塵微笑著自斟自飲,微笑著聽他嘮叨閒說,心神也漸漸閒散適意,就在這身心最放鬆的這一刻,他忽然聽到楚若鴻聲音,極輕極輕地清晰響起:“輕塵,我不想當太上皇。”方輕塵只是默然。楚若鴻依然靠在他身上,聲音鬱郁低沉:“我不想一直被人關起來,一直提心吊膽。我不要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我才二十一歲,難道我要一直這樣,被關在皇宮裡四十年,五十年?輕塵……那我還不了。”方輕塵不說話,只慢慢舉起金盃,再次一飲而盡。“輕塵,幫幫我,好不好。我知道我以前真的做了很多錯事,但是我會改的。輕塵,我已經知道,我以前是錯了。以後,我也不會再犯一樣地錯了。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只要……”方輕塵終於淡淡道:“如果你不喜歡被鎖在宮裡,我帶你走。”楚若鴻一怔:“走……”“離開這裡,我和你浪跡天涯。管他什麼皇帝也好,太上皇也罷,我料也沒什麼人敢來攔阻我。”楚若鴻呆呆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道:“可是,我什麼也不會啊……而且,而且,我……我讓國家受了很多傷害,我想要……我……”他忽然結結巴巴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方輕塵只是平靜地看著他,耐心地等著他說下去,神情依舊溫和,只是目光深處殘餘的那一點微熱,終於是極慢,極慢地,冷了下去。吶吶說了半晌,楚若鴻終於低下了頭,輕聲問:“輕塵,你真的就不能幫我復位嗎?現在這個皇帝也不過是在當時那種危急的情形下,被隨便推出來穩定大局的。他……”方輕塵平靜地打斷了他地話:“若鴻,楚國才剛剛從秦人的威脅中走出來。這個國家,現在,已經再經不起任何的動亂和風波了。既然你也知道,當初你是做錯了,現在,你也就不要再任性了,好嗎?”楚若鴻默然,怔怔呆坐了一會。他突然有些煩燥地站起來,猛地一跺腳,轉身之間,也不知是用力太過,還是心神不寧,竟不知是跘住了哪個石塊,身子一歪,低叫一聲,狼狽地狠狠跌在了地上。坐在他身邊的方輕塵,很自然地想伸手要去扶他,然而身形微微一動之後,他卻終究是既沒有伸出手,也沒有站起來。楚若鴻坐在地上,一手揉著崴到地腳,忍了痛,回頭有些委屈地望著方輕塵:“輕塵,你怎麼不扶我?”方輕塵將身體的重量完全交託在靠坐的大樹上,靜靜看了楚若鴻一會,忽地一笑:“或許是喝多了,我有些頭暈。”楚若鴻慢慢地傾身向方輕塵靠去,慢慢地伸手抱著方輕塵,眼睛定定地望著他,良久無言。當他再開口的時候,聲音猶如夢囈:“輕塵,你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最親近的人。除了你,沒有人曾經真心對我好。我一直覺得,就算是天崩地裂,山川倒流,你都不會變,你都不會捨棄我,你總會在我地身邊。你一直,一直是……”他的左手慢慢撫上方輕塵的胸膛,徐徐向心口中移去:“你一直是我看得比我自己地性命都更重要的人。可是,輕塵……其實……你對我所有的關心愛護,原來都是假的,是不是?”方輕塵只是笑,既不說話,也不動。楚若鴻怔怔地望著他,等待著,很久很久。聽不到他一句回應,看不見他一絲表情。他悽然一笑,眼神漸漸絕望而悲涼:“輕塵,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人,是你肯用真心去愛,真心去保護,真心去包容的?輕塵,我真想……我真想看看你的心。你的心到底是不是紅的?是不是真的仍然在跳?”他低喃著絮絮說著,眼睛裡的悲傷絕望,深不見底,語氣卻越發詭異地輕柔了:“輕塵……你給我看一看,好不好。”一顆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