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五年前的一個晚上,心力憔悴的母親終於病倒了,也不肯挪出一分錢給自己治病,在她的心裡,這些錢是兒子的救命錢,像她這樣半截進土的人不該用。她說她的兒子還那麼小,還不曾見識過世上更多的東西,不曾實現自己的理想,不曾娶一房美嬌娘,不曾兒孫滿堂家庭和睦,怎麼可以就這樣瘋了傻了沒救了呢?
那晚他一個人躺在茅草堆上,蒙著發黴的被子無聲地流了一夜淚,最終在第二天清晨,他恭恭敬敬地衝這個可敬的女人喊了一聲“娘”。
他笑著,看那個愚蠢的自己在生活的喜與悲裡不斷掙扎,咀嚼著自己的喜怒哀樂,心情越發放鬆。
然後下一刻,他站在山頂,遠處的朝陽默默升起,照在他不再年輕的面頰上。他的手裡握著一串佛珠,眼前閃過他兩輩子來的一幕幕,閃過《蒼魂》裡羅琨的愛恨情仇。
他靜靜站在那裡看著。
他的父母,他上輩子的女友,他的狐朋狗友,就像是過眼雲煙般,終究散去了。小說裡那些已經發生的或者還沒發生的,那些是是非非,也像是一枕黃粱,最終都會夢醒。
他回頭,走向身後的古剎,推開門,一步步來到佛祖的面前,緩緩跪下了。
他摩挲著手裡那串佛珠,慢慢地想著什麼。
兩輩子加起來,他一共活了四十六歲,也算是個中年人了。這兩輩子,他愛過、痴過、怨過、恨過,到如今,孤獨一人,孑然一身,他再尋不回那些往事的痕跡。身邊的人走走停停,曾經的緣分、曾經的承諾、曾經的牽掛,哪怕是這一輩子的人和事,在未來的日子裡,終歸會隨著他年歲的增長,一點點變成回憶裡的東西。他們的路不可能完全相同,也未必會有人和他扶持著走到最後。
他若是不能以身證道,終究也會煙消雲散;即便他得證大道,最後也不過是一個人。
曲終人散,繁華落盡,還他一片清淨。
這些是非因果,不過一道禪語,說破後也終該明白了。
他站起身,輕輕用手指去觸碰那佛像。
那修士愣愣地看著歪在牆邊的羅琨,眼神有些迷離。
半晌他嘆了口氣:“我想讓你再經歷一生,你卻不肯,原是已經有了這般經歷。好孩子,你也算是有大機緣了,又何必將這一生過的如此枯寂?”
第22章 二一機緣天註定
一個人向著洞府深處尋找活路的顧珀瑛一點也不知道,那可以算作是他祖先的修士到底對他那蠢萌師兄做了什麼。或許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即使以後說不定他會後悔,他現在也不會去在意。
他現在更注意的是這修士洞府的情況。這個洞府非常幽深,也非常乾淨,除了長長的甬道,四面的石壁和零散的植物,再什麼也沒有了。
沒有妖獸,沒有暗室,沒有陷阱,什麼也沒有。
這太不尋常了。
顧珀瑛走得並不慢,但是他很小心,一邊走一邊用神識探查著周圍的情況,尋找合適的逃生地點,並在腦中模擬和計算最佳的逃生路線。此時的他,其實並不那麼相信那名修士。尤其那名修士還留下了他的三個同門。
甬道很長,顧珀瑛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隱約的亮光。他的神識向亮光處而去,看到一隻四蹄猩紅、渾身雪白帶黑色斑紋、雙目成血紅豎瞳的老虎,不知什麼品種,大概有兩丈長,正臥在一間石室的門口。在它的身後,是三間看起來一模一樣的石室,大門緊閉,不知藏著什麼好東西。
那老虎感覺到有神識掃過,懶洋洋地用自己的神識抓住顧珀瑛的神識,抬起虎頭看向顧珀瑛的方向:“哼,哪裡來的耗子,在你虎爺爺面前也敢放肆。”
顧珀瑛早有準備,立刻掐斷自己那一縷神識,護著自己半點傷也沒受。
對顧珀瑛的小心和果決有點驚訝,那老虎沉聲道:“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點意思,就是這境界也太低了,竟敢來這裡謀取傳承,這膽子也確實不小了啊。”
顧珀瑛道:“我本無此意,若非陰差陽錯,此去目的是鶴雲峽谷。”
沒想到那老虎聞言大怒:“你小子太不識好歹!那鶴雲峽谷的裡的玩意兒能如何與你虎爺爺守護的東西相提並論!”
顧珀瑛並不答話。
老虎冷笑一聲:“今天你虎爺爺我就修理修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顧珀瑛早就料到這一刻的到來,也不慌張,自進入鶴雲山後第一次祭出自己的飛劍。那劍長三尺七寸,雪白鋥亮的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