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不介意我——”
她什麼都沒說,崔維茲便將沈默解釋為默許。他本想昂首闊步走進浴室,表現得像個健壯的男子漢,卻又覺得很彆扭,就像童年時不守規矩惹得母親生氣,而母親並不處罰他,只是不再跟他說話,使他感到極為難過而沮喪。
進了那問四壁光滑的小浴室之後,他四下望了望,發現裡面空空如也,什麼東西都沒有。他再更仔細地檢查一遍,仍然什麼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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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門開啟,伸出頭說:“我問你,怎樣才能開啟淋浴?”
她把體香劑(至少,崔維茲猜想它具有類似功效)放在一旁,大步走到浴室,仍舊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舉起手來指了指。崔維茲的目光順著她的手指望去,才看到牆上有個淡粉紅色的圓點,顏色非常之淡,彷彿設計者不願為了標示一個小小的功能,而破壞了那種純白的美感。
崔維茲陘陘聳了聳肩,向那面牆壁湊過去,伸手碰觸那個圓點。想必那就是他該做的動作,因為下一瞬間,大蓬細碎的水花便從四面八方襲來。他大口喘著氣,趕緊再碰一下那個圓點,水花立即停止。
他開啟門,知道自己看來一定更加狼狽,因為他全身抖得非常厲害,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他以嘶啞的聲音問道:“熱水怎麼開?”
現在她終於正眼瞧他,他滑稽的模樣顯然使她忘了憤怒(或是恐懼,或是任何困擾著她的情緒),因為她噗嗤笑了出來,接著又突然衝著他大笑起來。
“什麼熱水?”她說:“你以為我們會把能源浪費在洗澡水上?你剛才開的是暖和的溫水,寒氣已經除掉了,你還想要什麼?你這個溫室養大的端點星人!給我進去洗!”
崔維茲猶豫了一下,不過只是一下而已,因為他顯然沒有其他選擇。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又碰了一下那個粉紅圓點,這次他已經有心理準備,咬緊牙關忍受著冰冷的水花。溫水?他發現身上開始冒起肥皂泡沫,判斷現在是“洗滌週期” ,而且猜想時間不會持續太久,於是趕緊把全身上下到處都搓了搓。
接下來是“沖洗週期”,啊,真暖和——嗯,也許並非真的暖和,只不過沒那麼冷,但是對他完全凍僵的身體而言,已經算是非常暖和。不久水花突然停了——當時他正想將水關掉,還納悶著李札樂是如何全身乾爽地走出來的,因為這裡絕沒有毛巾或其他代用品。此時,突然出現一陣急速的氣流,若不是各個方向的風力相當,他一定馬上被吹得東倒西歪。
這是一股熱氣,幾乎可說太熱了。崔維茲想,那是因為與熱水比較之下,加熱空氣消耗的能源要少得多。熱氣很快將他身上的水珠蒸乾,幾分鐘後,他已經全身乾爽地走出浴室,就像這輩子從沒碰過水一樣。
李札樂似乎完全恢復了。“你覺得還好嗎?”
“相當好。”事實上,崔維茲覺得全身舒暢異常。“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洗冷水的心理準備,你沒告訴我……”
“溫室裡的花朵。”李札樂略帶輕蔑地說。
他借用了她的體香劑,然後準備穿衣服,這才發覺她有乾淨的內衣可換,而自己卻沒有。他說:“我應該怎麼稱呼——那個世界?”
她說:“我們管它叫‘最古世界’。”
他說:“我怎麼知道剛才說的那個名字是禁忌?你告訴過我嗎?”
“你問過嗎?”
“我怎麼知道該問?”
“你現在知道了。”
“我一定會忘記。”
“你最好別忘。”
“這有什麼差別?”崔維茲火大了,“只是一個名宇,一些聲音罷了。”
李札樂以陰鬱的語氣說:“有些字眼是不能隨便說的,你會隨時隨地說出你知道的每個字眼嗎?”
“有些字眼的確很粗俗,有些不適於說出口,有些在特殊場合會傷人。我剛才說……用的那個宇眼,屬於哪一類?”
李札樂答道:“它是個可悲的字眼,是個嚴肅的字眼。它代表我們祖先的世界,這個世界已不復存在。它很悲壯,我們感覺得到,因為它距離我們很近。我們儘量不談到它,要是不得不提及,也不會說出它的名字。”
“那麼手指交叉對著我又是什麼意思?這樣能撫慰痛苦和悲傷嗎?”
李札樂漲紅了臉。“那是反射動作,我是被你逼的。有些人相信那個字眼會帶來不幸,甚至光是想想都會倒黴——他們就是用那個動作祛除黴運。”
“你是否也柑信交叉手指真能祛除黴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