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無奈點點她的額頭,笑道:“越發胡說了。”
方菲玥卻被她可憐兮兮的眼神看得心下一軟,柔聲哄她道:“好,我陪四妹妹一起長大。”
方菲苓這才喜笑顏開起來,忙讓四姨娘去拿了新做的栗子糕和方菲玥一同吃。
又在絳雪軒與方菲苓和三姨娘說了會兒話,方菲玥才帶了沁紫踏著滿庭的金色夕陽,慢慢回了絳雪軒。
韶離館通往絳雪軒的路交錯著一條小路,路的盡頭是四姨娘的醉霞院。
自從收到二姨娘回信,方菲玥便暗暗留心起這位四姨娘,每次來降雪軒都會看一早醉霞院的方向,只是每次醉霞院都大門緊閉,從不見一個人影,連那門口的階梯上都長滿了苔蘚。
今日也不例外,方菲玥習慣性地望向醉霞院的門口,腳步卻突然定住了。
只見那長久以來都緊閉的院門竟然開了,門口還站著一個穿著半新的竹青色夾襖,面黃肌瘦的婦人。
沁紫順著方菲玥的視線看過去,吃驚不已,四姨娘多年臥病,今日怎麼出門了?見方菲玥神情疑惑,忙說道:“姑娘,那是四姨娘。”
方菲玥點點頭,低聲問她:“四姨娘得了什麼病?怎地如此柔弱,這才初秋她就穿上了棉襖?”
沁紫搖搖頭,小聲道:“這奴婢倒是不知了。只是聽聞當年四姨娘失子之後就心結難疏,一直臥病在床,傳言說她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這些年夫人便一直讓人看著,故此她倒是極少出門了。”
方菲玥想起二姨娘的書信,又想起自己當面回府時中毒之事,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醉霞院門口,柔弱倚在門口的四姨娘,心裡的疑惑像是一滴滴如水中的濃墨,慢慢暈然開來,當年那夾竹桃之毒會是四姨娘的手筆麼?
兩人相隔太遠,她看不清四姨娘面上的表情,卻覺得遠遠的空氣裡有一股冰涼的恨意直直衝她撲來。
方菲玥扯扯嘴角,正要上前,沁紫卻急忙拉住了她,正色勸道:“姑娘莫去,若四姨娘真是精神不好,只怕會傷了你。”
“無妨。”方菲玥揮揮手,嘴角輕輕勾起,她才不相信四姨娘精神不正常的傳聞,只怕她今日突然出現也不是偶然。
方菲玥看向門口明顯體力不支,卻仍然強撐著靠在門口的四姨娘,嘴角掛了一抹笑意,一步步向醉霞院走去。她早就想會會這個四姨娘了,如今機會難得,她又如何會錯過?
沁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見她態度堅決,又不敢再勸,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四姨娘見方菲玥果然來了,渾濁的眼裡閃過一抹狠厲,嘴角掛了涼薄的笑意,啞聲喚門內的丫鬟:“翠袖,扶我進去,關門。”
門內便走出一個穿著墨綠色比肩的丫鬟,她忙扶了四姨娘進去,“砰”地一聲僅僅關上門,將即將到來的方菲玥拒之門外。
那丫鬟關了門,一面小心扶著四姨娘進屋,一面不解道:“姨娘,您今日不是強撐著在等三姑娘,如今等到了,怎地您沒說話就回來了,還將三姑娘拒之門外了?”
四姨娘半靠在那丫鬟身上,吃力裡走回屋裡,立刻又咳嗽起來。
翠袖忙給她倒了杯水,手在她後背不停順著氣。
四姨娘半天才緩過氣來,靠在床邊,無力道:“我不過是想看她一眼罷了!這些年姑娘們年紀越來越大,如今夫人又忙著給二姑娘說親,哼,她打什麼算盤我還不清楚麼!”
說道這裡四姨娘又咳了幾下,蠟黃的面上有著因咳嗽憋出的異樣潮紅,她說話也氣喘吁吁的,卻有著藏不住的濃濃恨意:“她想讓方菲玥代替她的女兒當犧牲品,我偏不成全她,沈璃柔那賤人的一雙兒女只能折在我手裡,別人休想!”
翠袖皺眉,又一次勸道:“這麼多年的仇恨了,姨娘何苦不放下,大夫也說您是心事難平,病才拖著一直不好。”
四姨娘恨聲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若沒有這仇恨支撐著,只怕我早早就去見了我那苦命的孩兒。偏那沈璃柔命好,早早死了,可我不會讓她的兒女就如此好命了!”
窗外殘陽如血,她眼底得仇恨也映得火紅。
翠袖無聲嘆息:“可是……姨娘,紅芍和柔藍均被趕去了莊子裡,如今我們已無可用之人啊!”
四姨娘冷笑道:“當面是我操之過急,如今沉寂了這幾年,你也該發揮出你的作用了!”
翠袖一驚,抬頭看向四姨娘,卻見她嘴角上揚,眼底的恨意在火紅的夕陽裡有著噬血一般的光芒。
醉霞院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