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住了,我跑到她跟前,屈膝在她身邊喊:“娘?”
“你——你爹他、他被警察抓走了……”
我娘終於抽噎起來,我腳一軟一下跌倒地板上:“到底出了什麼事?告訴我!告訴我啊!我爹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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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變幻無常,總是讓你無法琢磨無處預防。
我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日子裡,也能無風掀起三尺浪?
老爹被指控蓄意詐騙公司鉅款,假借為公司做生意之名,從公司帳戶上提款一百萬,生意沒做成,錢沒了,公司損失慘重,遂將老爹告上法庭。
其實老爹是被人騙的,我家人比誰都清楚。
老爹有一同學,多年來一直和我家有來往,逢年過節禮來禮往,大家客客氣氣親親熱熱好象真的親戚一樣,據說此人這兩年自己開了一家公司,掙了不少錢,前段時間頻繁來往我家遊說我爹和他一起闖關東,舉了大量例項保賺不賠。
我那一向對數字白痴的老爹被他說得暈頭轉向,再加上以為幾十年的老交情了,他怎麼也不會坑害了自己吧?於是就在我沈迷於男色遊戲時,老爹就頭腦一熱老驥伏櫪壯心不已地去了東北,雙人去,單人回,回來就被警察抓去候審。
法庭那邊的調停意見是:在限定時間內,將原屬於公司的錢如數奉還,便概不追究老爹的法律責任,否則就要XYZW……
公司經營不善,高層領導乘機瘋狂地叫喊:雙倍索賠!
我哥去老爹的同學家找人,他家裡只有老婆孩子和一個四下空空的破家,老婆哭叫: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那死老頭子帶了狐狸精跑了,我還不知找誰呢!
我家的親戚也都是平頭小百姓,一聽要借錢,還有幾天推三推四說這說那的,我娘“撲通”跪下:“我給你們做保姆成不成?”
我那要強了一生的娘就這樣第一次給人下跪,僅僅為了二百塊錢。
能借的都借了,不能借的也借了,連我家的房子大哥的房子都抵押上,還沒湊夠三十萬。
還差七十多萬哪!
我整整一夜沒睡著,就那樣睜著雙眼看著窗外漸漸亮起來。
哥嫂又出門籌款了,娘還坐在沙發的一角,小小的個子,佝僂著背,蜷縮在那裡,維持著昨夜的姿勢。
我慢慢地走過去,跪在她面前:“娘?”
她緩緩地抬起頭來,顫動著嘴角,笑了,眼睛迷濛而混濁,紅腫成一片:“璽兒,對不起,娘忘了做早飯,自己泡碗麵吃了去上學吧。”
“娘,我還上什麼學啊!”我想為她擦淚,手卻抖得舉不起來:“娘,我去賺錢,不管怎樣也要把爹救出來!”
“說什麼傻話!乖乖去上學,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爹不會有事的。”
“不!”
“璽兒!”娘生氣了,“你是不是不聽孃的話了?”
我趴在她的膝蓋上痛哭失聲,娘用手梳理我的頭髮:“去上學吧,別遲到了,記住路上寧停三分不搶一秒。”
孃的聲音很低,很穩,每當她這樣說話時,便證明她是真的動怒了。
我站起來,轉身朝外走:“娘,您別生氣,我這就去上學。”
我剛走了兩步,娘突然在後面尖聲叫起來:“璽兒!”
我猛然停住,娘顫巍巍地走過來,她抖著手要摸我的臉卻怎麼也夠不著,我跪下,她用手一點點撥著我的頭髮:“璽兒,璽兒!我的璽兒啊──”
娘哭得幾近昏厥,我被嚇壞了,急忙抱住她瘦小的身子:“娘?我在!我在呢!您不要難過,您怎麼了?爹不會有事的,娘!”
我娘捧住我的臉,邊哭邊搖頭,然後一把把我摟進懷裡:“孩子,我的孩子,你怎麼能這樣?!”
我茫然了:“娘?我哪裡做錯了麼?”
娘拉著走到洗手間,指著鏡子給我看,我起初還不明白,抬頭看見鏡子中的人時忽然呆住:鏡子中那個半頭銀絲的人是誰?
我尖叫著趴到鏡子上:“娘!娘!這個人是誰?這個人是誰?!”
娘已經哭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一遍一遍地重複地念叨著:“璽兒……我的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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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學校裡一直神思恍惚著。
陳敏問我是不是趕時髦染了頭髮,他說:“酷!真酷!”
馬瑞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卻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