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黑,看清點兒走……”
“我被椅子撞了。”
他像是在輕聲笑。
我摸摸索索沿著桌子探著哭,極力睜大眼睛,卻什麼也看不到,很鬱悶。
“怎麼也不點一盞燈。”
“……”
“打火石在哪兒?”
他恩了半晌,似乎在尋思。
我也不指望他了,一路摸著,突然手間觸到了牆角一處似是木矮櫃的東西,打磨得挺滑的,腦子裡一熱,蹲下了,手沿著木質的櫃門用力一撥,手往裡一伸,果然便摸到了一小塊東西,似乎就是傳說中的打火石,不僅喜形於色,忙從懷裡掏出蠟燭,弄燃了。
一轉身,就看到了,侍在床上的芳華,正目不轉睛的望著我。
這種眼神,似乎世上只有一天,他在用他生命裡剩下的所有光景來注視我,彷彿少看一眼,便少了一點。
花一輩子的時間也看不夠……
我愣了一下,只覺得手臂上一陣滾燙,蠟燭險些打翻,忙擱在木案上,低頭把袖子拉好,將那不小心滴落的蠟油彈去。
哎呀,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被他盯得怪不好意思的。
一旁傳來咳嗽,我再抬頭時,芳華已經一臉平靜的側身倚躺在床上,神情稍有些倦乏。
見了鬼了,莫非我怕剛才看到是幻影?
我晃了晃頭,掩飾臉上的尷尬,順勢環顧了一下四周。
這間房,簡樸,雅緻。
除了一張床榻,唯一醒目的就是古樸的梳妝檯,擱著面銅鏡和一把被摸得光溜潤澤的木梳。
月牙形,紅漆已經淡去了不少。
數點姻脂膏子濺在妝盒外,已經乾涸成為薄薄一片,彷彿經年落紅,已成半灰。
這間房子怎麼都是女人用的玩意兒
芳華在床上撇頭拿袖子掩面,又發出了極力抑制的咳嗽聲。
我收回了視線,忙到桌旁,給他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
他臉色蒼白卻有病態的紅暈,淺笑著,傾身雙手來接,冰涼的指握著我的手,沒來由的讓我一陣慌亂。
縮手,杯子卻濺出了不少水在他前襟上,他神色有些黯然。
“你身子怎麼這般冷?”
“我不礙事,只是天氣涼覺得有些冷。”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笑了。
我有些訕訕的,挑了話題,“這兒都是你一個人住麼?”
“曾經一個人在這兒陪我住了十多年。”他話裡淡淡的,嘴角溫柔的笑意,像是置身在回憶裡,昏黃的燈極柔和的籠罩在他身上,這麼淡定如水的人臉上竟會浮現柔情的神色。
我心裡一觸動,挨近他坐在了床沿處。
悄聲問:“那人是當今的皇上麼?”
他恍若在夢中被人一驚,神情複雜的看了我一眼,側頭咳嗽了幾下,深呼吸了幾口,緩了氣說:“他也在我這兒住過,少年時在這宅裡。”
“他以前是什麼樣子,也常板著臉麼?”
他笑了笑,抬起手輕輕在我袖子上拍了一拍,按住了。
“他從前可不是如今這個牲子,那時候比你……”他的話音葛然而止,轉了臉,攥著被褥,眼底滿是落寞,輕聲說,“比誰都乖巧。其實那會兒最鬧騰的是我義子,子川是極怕他的,說一不敢說二,端茶倒水侍奉老爺子一般伺候他。”
他臉上有淡淡的笑意,似乎沉靜在往日的回憶裡不可自拔,那是一段只屬於他和韓子川的故事。
而我,從頭到尾只是旁聽者。
“三個人住在這人想必很熱鬧。”我四處望了望,笑了,“皇上他小時候愛吃什麼,睡得是哪間房?”
握在我袖子上的手一緊,他指修長,瘦得有些骨骼分明,抓得我有些生疼。
咬牙,想縮卻動不得分毫,詫異的望向了他,他卻半躺在床上緩緩笑了,這笑容在我看來,卻格外悽楚,特別是在看我的眼神時。
他說:“我們不說他了,好麼……”
帶著點哀求的姿態。
那一刻,仿若心被什麼狠狠撞擊了。
“對……不……起。”我有些吶吶的。
你與他已分隔兩地,我不該總是提及你與他記憶的那段過往,那傷心事來說。
他卻很柔和的笑了,手輕拍了一下我,眉宇舒展,用種能化開一江春水般的眼神望著我。
這是個教養很好且溫柔的男子。
這麼完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