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務卻是繁忙的不得了,用某些眼尖地官員私下的話說。如今的門下中書,已經漸漸要變成當年的相府,而首領大學士胡大學士手中的權柄,也似乎在一天一天向當年的林若甫靠攏。
範閒不相信這個。皇帝既然千辛萬苦把自己的老嶽扳下臺去。自然不會允許再出現一個林若甫,但他也知道胡大學士整日操勞政事,確實辛苦,笑著上前又行了一禮,說道:“若不是正事兒,也不敢來煩您。”
胡大學士與他的關係極好,一方面是因為在文字古新之辯中,二人立場相當一致,雙方欣賞彼此性情。故而成就不錯的私交。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京都叛亂一事中,胡大學士幫了範閒一個大忙,而範閒最後也是率先救出他的性命。
“說吧。”胡大學士把眼鏡放在桌上。發出輕輕地喀聲,微一停頓之後,嘆息說道:“要你親自出馬,估摸著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範閒笑了笑,看著桌上地眼鏡,卻沒有馬上說出來意,而是說道:“這水晶鏡兒可還好用?”
胡大學士一如往年那般,擁有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年輕容顏,但範閒卻知道,這位文官首領的眼睛卻有些小小的問題,兩年前偶爾聊起一次,範閒便記在了心上,讓內庫那邊琢磨了許久,最後還是從東夷城那邊尋了個洋貨水晶,配了副獨一無二地眼鏡給他。
胡大學士一直對此事大為感激,因為日夜操勞政務,審看奏章,眼睛不好,那可是要出大問題。
只不過手工研磨,又沒個驗光地機器,以致於範閒只知道胡大學士是老花眼,卻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大幫助。
“挺好,挺好。”胡大學士笑著說道:“得,就憑這眼鏡兒的情意,你要辦什麼事兒,我都給你辦,反正小公爺也不會讓我去做什麼違律抗旨的糊塗事。”
這話一出,範閒啞然,險些失笑,心想這位大學士看似仗義,沒料著原來還是這般謹慎狡猾。二人心知肚明,以範閒的能力還不能自己處理的問題,肯定是朝堂內部的問題,胡大學士這話是狡猾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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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笑著搖了搖頭,正當胡大學士以為他不好開口,捋須安自寬慰之時,他卻忽然眯著眼睛說道:“京都府尹孫敬修,是個不錯的官兒哩……”
胡大學士的手指一緊,險些把鬍鬚拔了下來,連連咳了兩聲,他實在是沒有想到範閒會如此直接地開口。關於京都府尹的位置,他身為文官首領,當然知道眼下地局面是因何造成,只是陛下正在扶賀宗緯上位,他這位大學士也只好保持著沉默。
他試探性地看了範閒一眼,說道:“這位孫大人……當年地流言不是小公爺親自打壓下去的?”
範閒懶得和他再拐這些彎兒,直接坐到了他的身旁,湊在他耳朵旁邊說道:“我和他家閨女可沒關係,可是這位孫大人我倒是真想保下來。”
“這可是陛下地意思。”胡大學士在他面前也不忌諱什麼,直接把皇帝搬了出來。
範閒冷笑道:“只是賀宗緯在那兒跳的青春動人,和陛下有什麼關係。”
胡大學士笑了起來,知道這小子當著任何人的面兒,都不會承認京都府的問題是陛下的心意,不然他就是要明著和陛下打擂臺。
範閒接著說道:“我只問一句,孫敬修這三年的考績究竟如何?”
“這個……”胡大學士輕捋短鬚,沉默片刻後說道:“兩年中上。一年中,不過是平平罷了。”
京都府確實是個要緊位置,所以對於三年來地考績,胡大學士牢牢的記在心裡,脫口而出。範閒冷笑一聲,說道:“休要說這些遮眼的閒話。大學士心裡明白,京都府尹這個位置,本來就不是人做的,不是得罪這府,便是得罪那方部衙,年年考績,年年不中。”
“梅執禮當年也頂多是個中平。”範閒揉了揉手腕,說道:“孫敬修有兩年中上,已經是了不得的能吏。再加上此人又不擅營私結黨舞弊,能有這個評語。實屬難得。”
胡大學士沉默片刻,終究是敵不過自己的良心準則,輕輕地點了點頭,他也知道京都府尹這個位置難辦。孫敬修著實是個很難得地下屬。如果依然由他負責京都府,自己這個大學士辦起差來也會順手許多。
“如果真把他拿了,誰來替他?”範閒正色說道:“我今日來,不為私情,不為鬥氣,只是想問一句,莫非大學士又想看著京都府後三年再換五個府尹,最後鬧得再也沒有人敢來當,甚至玩出吞炭生病的招數?”
胡大學士嘆息了一聲。為難說道:“我也是不願孫大人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