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棠是親家,可這感情也未見多少和睦,只是兩人都受太后信任,又同為湘人,這才走的頗近。
他一來要問勤政殿的變故,此外也有別的事情要和左宗棠商議,徑直到了左宗棠的書房,只見他一封封的查著書信,態度悠閒,未曾有貶黜出京的失意之感,見到了郭嵩燾進來,只是微微點頭,“坐,倒茶。”也就不再理會郭嵩燾,直到把一捆書信收拾妥當這才抬起頭,不過左宗棠驚訝的瞧見了郭嵩燾的臉色鐵青,滿臉都是冷汗珠子,一臉驚恐,不由得奇怪的說道,“你這是怎麼了,我無非是回家掃墓祭祖,過幾日也就回京了,何須如此震驚失落?”
“是啊,你只是回家祭祖,我根本無需擔心,”郭嵩燾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失魂落魄的說道,“我想說的是鄂格,樸存公,你以為真的是法國人殺的鄂格嗎?”
左宗棠不動聲色,“真實情況是否是法國人殺的,是越南人,還是中國人,還是其他洋人,都無關緊要,最緊要的是朝廷認定了是法國人為了進攻順化,掃清了鄂格這個絆腳石,所以動手刺殺了鄂格。我們需要的就是這個事實。”
“鄂格是您選的,西聖下旨派出去的,他是什麼人物,大家都清楚,論起外交手段,只怕是連總理衙門裡頭的蘇拉衙役都比不過,為什麼把這樣一個迂腐的人派到了越南,我先前不明白,如今我明白了,這就是讓他去送死啊!”(未完待續。)
五十、得失之間(四)
郭嵩燾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樸存公,你是知道這內裡的,你說說看,鄂格被刺殺到底是誰動的手腳?”
“這根本無關緊要,筠仙,我一早就和你說過,不能指望鄂格在越南有什麼進展,越南的事兒成不成,關鍵還是要看中樞的意思,鄂格在越南露了這麼大的臉,自然也要承擔那麼大的風險,法國人敢進攻順化城,這必然就有了對付鄂格的法子,如今不管是誰幹的,剛好可以按在法國人的身上,你是知道的,法國人敢暗殺外交使節,這是外交行為之中的大忌諱,他們一時間失了銳氣,我們就可以好好操作外交事務,許多事情上我們就有了發言權和決定權,中法之間的事兒,筠仙你是最清楚的,除了蘇伊士和越南,還有另外許多的要事需談,如今你還在糾結這些東西做什麼?還不準備著幹正經事兒嗎?”
中法除了左宗棠說的這兩樣事情之外,大規模的引進法國優秀的自然科學學術精英和購買學習大量的機械製造技術,兩國貨物貿易的關稅談判之外,南洋船政方面甚至已經在和法國人商談打包購買位於馬賽的一艘造船廠,這個造船廠購買回來,可以直接上馬建造一千噸至三千噸持水量的商用輪船和郵船,這和軍事上的水師建設似乎是沒關係,倒是相關的技術是相通的。這也十分關鍵,法國人現在不是不願意賣,而是要待價而沽,從戰略意義上來說,博採眾家之長,才是正確的學習科技的方式,左宗棠對著郭嵩燾的質問十分不滿,他認為,郭嵩燾現在更需要做的,就是趁著法國人理虧說話不響亮的機會把這些事都敲定了才是最要緊的事。
“可樸存公,我知道這個訊息,反而沒有像慶海那樣憤怒,我這心裡存著疑雲啊,鄂格怎麼會死的這樣巧,似乎是一拳捅到了法國人的腰眼,讓他們半句話都說不出來。還有這團練入越,鄂格之死是最好的藉口和理由!”
“筠仙,慎言,朝中的事情,不是你瞎猜就猜得到的,有句話叫不進軍機,不明事理,沒有縱覽全域性,許多事情是看不透的,你也不會明白,許多人和事情是可以拿來犧牲,如果現在丟了越南可以換來萬世太平,那麼就算是揹負上罵名,我也願意做。”左宗棠搖搖頭,“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他把另外一捆書信放進了紅木箱子裡,準備南下帶回家,“無非是覺得鄂格白死,怕有一天也和他一般,不明不白的就這樣死去,是不是?”
郭嵩燾默然不語,但是顯然已經認同了左宗棠的話,“這一點你大可放心,為臣者,若是還有一點作用,也不至於被君上棄之如敝履,你在總理衙門上兢兢業業,主持外交之事,誰丟了,都不至於丟了你。”
“我只是擔心您罷了,”郭嵩燾搖搖頭,“按照你的腔調,你如今已經是敝履了。”
“哦?你也這麼覺得?”左宗棠笑眯眯的說道,他拍了拍手,坐在了太師椅上翹起了二郎腿,優哉遊哉,“所以我說你眼界不夠,”他毫不客氣的對著郭嵩燾說道,“你且想想,為什麼派鄂格去越南,為什麼鄂格死在了順化,為什麼恰好法人來襲,越南國王又駕崩了,唐景崧原本雲貴總督帳下效力,為什麼去了黑旗軍中,為什麼這個蘇伊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