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把玩著一個鼻菸壺,神態雍容,對著任何事兒有不屑一顧玩世不恭的笑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位旗下的大爺,只見他踱著四方步,在天橋下走著,時不時的看著各式攤鋪,他對著書攤書鋪十分有興趣,經常看著一本書就駐足停留許久,有個賣榆錢的兒童,見到這個男子在看著書,畏畏縮縮的靠在那個男子的身後,小心翼翼的看著那個男子手裡的書。
他手裡的書倒是也常見,乃是乾隆年間官刻的《千字文》,那個兒童嘴裡在默唸上面的字,不覺念出了聲,那個男子聽到了轉過頭,撇著這個靠著自己的兒童,那個童子也知覺,連忙打了個千,舔著臉賠笑,“大爺別生氣,小的看著這書,入迷了。”
那個男子倨傲的放下書本,“怎麼的,你也識字?”
“是是是,”那個兒童笑著回道,“之前是賣報紙的,我家裡頭一個鄰居,是宮裡頭出來的姑姑,認得字,所以教了幾年,不算是睜眼瞎,”那個童子驕傲的緊,“這幾日。把報紙都給家裡的弟弟賣去了,我改賣一會榆錢。大爺手裡的這本千字文,真是好。”
那個男子微微一笑,“你倒是難得。有沒有《咸豐字典》?”
“那字典貴的緊,”童子笑道,“我們這些窮人家,怎麼買的起。”
男子突然想到了什麼,“那四九城已經都辦了官小學。這事兒你知道嗎?”
“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怎麼還在此地?”男子奇問道。
“大爺您是不知道啊,”那個童子一邊叫喊著路邊的人售賣榆錢,不以為然的說道,“咱們這些過窮日子的,那裡有閒錢去讀書上學呢?那束脩可是要不少錢呢,”童子居然也知道束脩這個詞,童子麻利的用舊報紙包了一包榆錢給路人,收了幾文錢,“如今這日子太平的很,賺錢倒是能賺一些過日子。要是想讀書進學,也是不能了。”
那個童子繼續說道,“不過也幸好,”他的語氣裡又透著驕傲,“我雖然年紀大了,家裡的錢也不夠,不過我家的弟弟,父母親咬咬牙,已經準備讓他去上學了,這幾日就在湊學費呢。這把榆錢賣了,估摸著就湊齊了。”
“你倒是個好兄長,”那個男子笑道,“家裡出了個讀書人。到底是好事兒。”
“是,”那個童子見這時候沒有什麼生意,於是就專心和這個男子攀談起來,“不瞞大爺,小的天天賣報紙,這報紙上的訊息看的多了。也知道,教育部設立的時候,說什麼,‘教育乃是立國之本’的話,大概是這句吧,如今只要是進了學,讀了書,不管是去工廠做工,或者是到各個衙門當差,都是方便的緊,若是有一日能被總理衙門選中,派了洋差事,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那個男子失笑,“洋差事可不是那麼好派的,不去同文館學上幾年外文,那裡能派的到。”
書鋪的老闆袖著手,笑眯眯的看著兩個人交談,只是不說話,“若是進了同文館,那更是祖上積德了。”報童喜滋滋的說道,“萬歲爺以前就在同文館讀書的,若是能進了同文館,那豈不就成了萬歲爺的同窗,萬歲爺還能虧待了同窗?”
那個男子轉過臉對著書鋪的老闆笑道:“你說這個小子,雖然人小,這道理倒也不算錯。”
“自然是對的,”書鋪的老闆應道:“同文館幾年畢業出來的,不是做了那個廠子的提調官,就是進了通商衙門、海關這些地方,還有的更是進了總理衙門,或者派了洋使節,我聽說,有個同文館才畢業的,不過是二十出頭,只是因為學的是什麼德語,西洋新立了一個普魯士國,朝中沒有官員精通德語的,這天大的餡餅就掉到了他的頭上,從一個拿著九品俸祿的白丁學生兒,成了總理衙門下屬的駐普魯士國大使,正四品的紅頂戴,在西洋代表咱大清的天威,真真是羨慕死人!”
“如今已經不叫普魯士國了,”那個男子說道,“改叫了德意志國,那大使也是自己個努力,前幾年剛剛興起洋務的時候,多少人都嫌棄那同文館都是和洋人打交道的地方,凡是入了同文館的,一概老鄉親眷都是不認的,這個德國大使也是這樣,那宗族差點要開除他的族譜,幸好他一心向學,把這德語細細的鑽研了下來,這才等到了這個機會。”
“聽這個大使回家祭祖的時候,宗祠中門大開,迎接這個正四品的大員呢,那些人的嘴臉想想也覺得可笑。”老闆又對著童子說道:“你瞧仔細了,面前的這位大爺就是在教育部裡頭當差的,你弟弟能進學,該好好給大爺磕個頭!”
那個童子大吃一驚,連忙把手裡的籃子放下,跪下誠心正意的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