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這樣的資訊看得陳一凡頭皮發麻,單彤說現在是信騷擾,你假如不馬上人間蒸發,就不是信騷擾而是性騷擾了。於是陳一凡只好更換了手機,把公司也搬了地方。
梧桐樹下的探戈 (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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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的這個雨季真的很漫長,長得讓人的心情開始發黴,去南部出差的時候陳一凡順道去了一次易陽的老家。易陽老是提到自己生長那個地方是一個古鎮,歷史上有好幾個著名的將軍都是出生在那裡,他說話的神色是那麼得意;他就是一個歷史名人之後。那座古鎮的確已經非常衰老,年輕人都外出了,留在這裡的老人們臉上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陳一凡按照易陽給的地址找到了他三舅公家裡,那是一個很有歷史的四合院子,沉重的大門,黑漆漆的,陳一凡在門外敲門沒有人答理,她使勁推開那扇門,那門發出怪怪的叫聲;尖利而又沉悶;易陽的三舅公正在四合院當中把一個花盆的泥土往外扒;三舅婆坐在一張藤椅上曬太陽;那張藤椅就像三舅婆一樣歪歪扭扭只剩了幾根老骨架。幾縷陽光射在四合院的天井裡;使天井中間的那棵老海棠樹顯得非常的生動和快活。三舅婆已經在陽光下睡著了;陳一凡進來她一動不動;就像一尊城隍廟牆角的泥塑像。三舅公正在生氣,對陳一凡愛理不理,他的兒子把廂房已經改做酒店了,那天正好是酒店開張的日子,好多人都到這裡來打麻將,修葺一新的廂房已經變成了灰色的新磚新瓦,三舅公的兒子正忙得不亦樂乎地應酬客人,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機遇到來了,大聲武氣地說風水轉過來了,沒想到祖宗留下來的老房子也能賺錢了,真是老天有眼啊。他的酒店裡到處放滿了的雕木門窗,那是他在農村用很低的價錢收購的,這都是文化啊,他說,中國人不懂,外國人才懂的這些東西的珍貴,到時候他們會用很高的價錢來買這些的,過於激動使他的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三舅公在這邊罵他敗家子,聲音裡夾雜了很多的痰液,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
晚上沒事陳一凡到古鎮的老街上去走了走,許多人在一起玩一種叫做板子炮的紙牌遊戲,男女老少都在玩這種遊戲,街上非常地熱鬧。那是一種很簡單的賭博,沒有什麼技能,就是看誰的膽子大敢押錢,然後開牌,叫對了牌的人就是贏家,一到開牌的時候人們就開始尖叫,失望或者興奮的尖叫。每天晚上古鎮就成了一個大賭場,到處都圍著人在叫喚,人們臉上呈現出一種亢奮的激|情;這樣的激|情讓這條街古老的灰塵飛揚,陳一凡看見一隊彪型大漢穿著盔甲手舞動著長矛大刀騎著高頭大馬從她的身邊飛身而過,揚起漫天的塵土,所到之處所有的人腦袋都掉在地上,沒有腦袋的人們逐漸就變成了一堆堆泥土,然後這些泥土開始被風吹成了平地,成了沙漠。這是南方的古鎮,這兒的人卻有北方人的生活習俗,喜歡吃蒸饃和麵條,這兒曾是古代一個重要的軍事關口,有兩條江在這裡會合,是進入中原水路的咽喉部位,這些北方軍隊的後代就在這裡固守著他們的傳統習慣,到今天,只有這固執的飲食文化習慣讓人能看見他們的身上歷史的印記。
梧桐樹下的探戈(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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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晚點了,陳一凡無聊地在鎮上火車站賣小吃的攤位上徘徊,一個女人湊過來叫著陳一凡的名字。她的頭髮像是被鐵絲捲成了一個個的小卷,生硬的在頭上亂竄,有幾個卷還往天上衝著。很大的眼睛裡有一大片黃|色的眼翳,臉是那麼臃的腫難看,手裡拿著一頂鐵路上的工作帽一搖一搖的,身上那件鐵路制服已經看不出顏色了,很厚很厚的汙跡在上面。是瑪麗亞,陳一凡想起了,是哥哥的同學瑪麗亞。她常常來找哥哥玩,她真是漂亮,漂亮得讓男生們看見她身體下面就開始有潮流在湧動。又黑又長的頭髮,鼻子高高的,古希臘式的鼻子,白皙的面板,大大的眼睛是琥珀色,當時就有人懷疑她人種的純正。少年時候的瑪麗亞就那樣的豐滿,她高高的仰著頭在學校走過就聽見後面的男生一片的噓聲。那年瑪麗亞本來要參軍的,部隊來招兵的人看上她,要讓她去當通訊兵,因為瑪麗亞的名字,她最後還是被部隊刷掉了,招兵的人說這個名字充滿了資產階級的味道。那晚,月黑風高。瑪麗亞來找哥哥,她在那兒哭著,哥哥臉色是那樣難看,哥哥跳樓後馬麗亞變了一個人,她臉上少了一種生氣,面板也沒有以前那樣好了,有些蠟黃,然後有一天瑪麗亞剪了頭髮,還改名為叫馬文革,她報名去支邊,也要去邊疆割膠了,走的那天她來了陳一凡家,母親看見她就開始流淚,馬麗亞說不要哭,去割膠沒有什麼不好啊?誰就能肯定什麼生活是最好的?馬麗亞在哥哥的遺像前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