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峻父母早亡,曹氏親生父母也已經不在人世,孟小滿還本指著接來曹嵩這個伯父,受新人的大禮。不過對孟小滿來說,這倒也不是壞事。曹嵩終歸是曹操之父,父子雖說多年未見,但畢竟血脈相連。酒宴混亂,不比平時容易掩飾,若是倒是時曹嵩看出她什麼紕漏,恐怕就不會像是卞纖兒這般容易打發了。
如此準備折騰自不必細述,不時有人登門送禮亦不需詳數,只說待到晚間吉時,任峻到刺史府門前迎了新婦,在街上繞了一大圈,回到自己新居,這才雙雙登堂行禮。
因曹嵩未到,孟小滿推辭不過,就和丁佩兩人一同坐了上座,受了任峻與曹氏的這一大禮。兩人這禮行的也是誠心誠意。任峻深感主公厚愛自不必說,對曹氏而言,雖說被耽誤了兩年時光,但眼下既有了風光體面的婚禮,又住得與孃家往來便利,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哪裡還會再生氣。
新婚夫婦行禮畢,便到了喜宴開席之時。女眷們到後堂飲宴,前廳便只剩男人們觥籌交錯。時人講究君子六藝,就是文臣也能舞上幾個劍招,拉弓射上幾箭,不時就有人舞劍、賦詩、做歌助興,好不熱鬧。
孟小滿身為本州刺史,又是主人,自然坐了上座。餘下眾人也不拘束身份,就各自與投契之人湊到一起開懷暢飲起來。郭嘉素愛飲酒,逮到這個機會,更是與陳登、程立等人喝得十分熱鬧。
“奉孝真是胡鬧,他身體本就孱弱,如何能這般飲酒!”荀彧與毛玠、滿寵同席,見著郭嘉狂飲,神色擔憂不已,修長的眉毛幾乎擰成一個死結。
孟小滿正起身招呼眾人飲酒,冷不防聽到荀彧這句,不由得駐足問道:“文若,奉孝身體抱恙?”
“主公……”荀彧剛想起身行禮,就被孟小滿按著肩膀又坐了回去,只好就這麼坐著說道:“吾與奉孝少年相識,那時他身體更弱,常常臥病在床,幸得一遊方神醫為他治病,才得像今天這般……活蹦亂跳。”
荀彧一說出這個形容,別說孟小滿這一口酒差點噴出來,就連一貫嚴肅方正的毛玠、滿寵也不禁莞爾。
荀彧卻只露出一個苦笑:“只是他身體本就孱弱,哪能再如此飲酒!他素無家室,私下也無人規勸一二,今日他坐到那一席去,想必也是不願被吾勸阻,主公當說他兩句才是。”
孟小滿點了點頭,“自當如此。”
可誰知她還不得去勸郭嘉,就來了幾個敬酒的客人,把她攔在原地動彈不得。等她好容易脫身,郭嘉卻已經離席不知去向了。
孟小滿見廳內遍尋不著郭嘉,便猜他定是到後園去了,也就出去尋找。果然在後院梨花樹下,就見郭嘉手裡拿著酒壺坐在花園魚池邊,正對月獨酌。只是她才看了一眼這情景,竟覺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眼前梨花似雪,撲簌簌隨風飄落,天上彎月如勾,在人間灑做一片金輝。魚池裡的魚兒搖頭擺尾,拍出了一*金色的水紋,一圈一圈的擴散開來。就連郭嘉那身並不華麗的青袍落著的無數花瓣,每一瓣也都彷彿綻著一圈圈金光。
他手裡拎著酒壺,倚著背後的梨花樹,稍斜著頭,似乎盯著天上的月亮,又似乎在俯視池塘裡的魚兒,少見的沒了平日一貫掛在嘴邊的笑意,神情淡漠得竟叫人覺得有些遙不可及。
若非孟小滿看到郭嘉還不時提著酒壺往自己的嘴裡灌著酒,還喉頭微動將壺裡酒漿送進肚子,她幾乎以為眼前看到的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整天嘻嘻哈哈,素愛與人郭嘉,而是一幅本不該屬於這世上的畫。
許是孟小滿站的久了些,郭嘉終於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轉過頭,臉上又帶上了笑:“主公來此,可是替文若來的?”
“聽文若說,你……”
孟小滿話未說完,郭嘉就笑著擺了擺手,“慚愧,慚愧,在主公面前怎好露出弱態。身為謀士,嘉既為主公保命,自己的性命自然心中有數。”
他把手裡酒壺整個兒一倒,所剩無幾的酒漿全倒在了梨花樹根底下。“這是最後一壺,今晚再不喝了。”
孟小滿只覺郭嘉今日似有些不同以往,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二人一路沉默,往前廳走去。誰知最後轉是郭嘉先開了口:“主公近日有事常叫大公子處理,似有歷練之意?”
“昂兒是個好孩子,夫人將他教導得好。”孟小滿說完這話,不禁微微一笑。她自己其實也沒比曹昂大上多少,這話說的可是有點古怪了。
“嘉那日見主公帶了大公子前來府衙旁聽議事,始知主公氣度真非常人可比。”郭嘉似乎頗為感嘆,“若尋常人,就是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