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爺委託人調查過,說這位先生的伯爵頭銜是買來的,真實身份是一個在各處遊蕩的冒險家,在東方、在非洲、在土耳其、甚至在義大利都做過大生意,他手底下有一幫亡命之徒,我今天還看到了他帶過來的奴隸。”
“他是強盜?是個冒險家?或者是個奴隸販子?如果這樣倒是不那麼奇怪了啊……”男爵微微皺了下眉頭,“說實話我並不關心他的錢到底是怎麼來的,可是這種人太不安全了,他們隨時可能死於非命。”
“這一點您倒是不必太過於擔心……”夏爾偏開了頭,確認了旁邊沒有任何人能聽到之後,才放低了聲音繼續說下去,“目前帝國政府用得到他,您別忘了,政府在外國也有不少事情要做,有些事情不方便自己來,就用得著這一類人。”
接著,他很快就又攤開了雙手,露出了無辜的微笑,“當然了,先生,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您姑且聽一下,不必當真……”
“見不得光……”男爵喃喃自語,然後驟然眼前一亮,“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也想到了特雷維爾元帥想到的東西。
一個在外國幹盡了殺人越貨、喪盡天良的壞事,積累了鉅額金錢的冒險家團伙首領,現在覺得自己賺夠了錢,所以準備向法國政府尋求庇護,並且把自己的資金透過合法和非法的渠道轉移到法國來——他的瘋狂的炫耀性消費,一方面是因為習慣了奢侈,一方面是為了更方便地轉移資產,並且抹消別人對他的懷疑。
這就是根據目前得到的情報,特雷維爾祖孫兩個人所得出的結論。
恐怕也是最為符合邏輯的結論。
正因為是殺人越貨的冒險家,所以這位伯爵一直默默無聞,所以他能積攢起如此鉅額的資產。
而他其他行為也能夠完全解釋得通了——為了給自己留後路,他要結交各地的統治者,給自己買貴族頭銜,他不僅要洗白自己,還想要洗乾淨自己的錢,所以他投靠帝國政府,甘心為帝國效勞,他要藉助帝國,把自己的資產轉移到相對安全的法國,然後享受奢華的餘生,擺脫那種被其他冒險家取代的命運。
殺人越貨積累起來的資本,就算上面沾了再多的血,只要洗乾淨,就沒有人會在乎了。他將是大大方方的富豪貴族基督山伯爵。
唐格拉爾男爵更加不會在乎,身為銀行家,他的道德觀念比普通人要更加淡薄許多,這種幫助人洗乾淨錢的事情他已經做過很多次了,不怕再多一次。
比如,他之前就幫助特雷維爾元帥洗過。
夏爾沒有對伯爵說實話,他裝作自己一家和唐格拉爾男爵沒有關係,但是,雖然兩家人確實表面上不怎麼來往,可實際上卻有著私底下的勾結。
拿破崙皇帝在位期間,一直都在對外用兵,而為了維持士兵們的作戰熱情,除了用榮譽洗腦之外,皇帝還有更加直接的手段,那就是放縱手下的部隊搶劫。
那個時代從頭到尾,法蘭西帝國軍隊一直都是歐洲最龐大的搶劫集團。而特雷維爾元帥在這支軍隊裡面帶兵多年,積累了十分可觀的戰利品——當然,和那些老元帥們是無法相比的了。
而這些戰利品,就需要透過某些渠道轉化成現金,以供元帥頤養天年之用。
唐格拉爾男爵,就是幫助特雷維爾元帥消化戰利品(或者說得直接點,銷贓)的主要渠道之一,在這位銀行家的幫助之下,大量元帥搶到手的寶石,名畫,證券,乃至房產田產,源源不斷地流入到了市場當中,並且最終轉化成了乾乾淨淨的現金,流入到了特雷維爾家族的銀行戶頭裡面。
並且,為了打好同特雷維爾家族的關係,銀行家還特意只收了極低的手續費——帝國的幾乎每一家權貴,都從唐格拉爾銀行裡面拿過類似的好處,也正是因為如此,唐格拉爾銀行在帝國時代裡面迅速崛起,一路扶搖直上,直到成為銀行界的巨擘。
這種事情當然見不得光,所以兩家人都是秘而不宣,表面上幾乎從不來往,夏爾也一直裝作和男爵不熟。
於是,出於兩家人的關係,在男爵追問基督山伯爵底細的時候,夏爾將自己和爺爺的猜測告訴給了男爵,至於皇帝陛下的那部分,夏爾當然沒辦法明說了,只能給他一種暗示,不過這對男爵來說已經夠了。
在弄清楚原委之後,唐格拉爾男爵的緊張感頓時就消失了,他又恢復了平常的從容。一切事情只要說得通,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這麼說來,這位基督山伯爵是想要大肆在巴黎揮霍一場了?我倒是有些期待了,看看他能花錢花出什麼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