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了。
“是的,他是我用寶物換過來的。”伯爵冷淡地回答,“這個傢伙因為在突尼西亞王的後宮附近遊蕩時被捉住,按那邊的法律,這種地方是不許黑人去的,於是就判了他的罪,第一天要割掉他的舌頭,第二天要砍斷他的手,第三天砍下他的頭。我早就想僱用一個啞巴。等到他的舌頭被割掉以後,我就去向國王請求,要他把阿里賣給我,代價是一支漂亮的雙筒長槍,因為我知道他非常想要一支這樣的槍。他猶豫了一會兒,因為他非常想結果了這個可憐蟲。但我還有一把英國彎刀,這把彎刀可以把國王的土耳其劍切得粉碎,當我在長槍以外又加上這把英國彎刀時,國王就讓步了,同意饒了他的手和腦袋,只是有一個條件,不許他的腳再踏上突尼西亞。”
“可憐的傢伙!”夏爾聽完了這位阿里的悲慘故事之後,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您——您救了他,但是故意是在等著他被割掉舌頭之後再救的?”
“是的,儘管看上去這有點殘酷,但是至少我救了他的命,不是嗎?丟掉舌頭總比丟掉性命要好。”伯爵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以冷淡到異乎尋常的語氣回答,“我救了他的命,然後換來了他,所以他現在是我的奴隸,我要他活著他就活著,我希望他去死的話,他一定會去死。”
“但是我不得不提醒您,伯爵,自從大革命之後,我們國家已經廢除了一切形式的奴隸制了,只要踏上法蘭西的土地,他就不是您的奴隸了。”夏爾提醒了對方,“也許在您那裡他是奴隸,但是現在他是自由的——我倒不是關心這個可憐人,而是希望您最好不要公開宣揚什麼奴隸,否則有可能會給您帶來一些麻煩,也許會有些人會拿這個來攻擊您的。”
“哦,我倒是忘了,我們這裡不是非洲,這裡有法律。”伯爵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略帶嘲弄和輕蔑的笑容。“這個國家有那麼多人衣食無著,飢寒交迫,法律管不著也不想管;結果有個人想要為救命恩人效勞的時候,法律又要站出來了,這多讓人遺憾啊!阿里是他自願當我的努力,為我奉獻一切的,他不需要有什麼法律。”
也許是為了向夏爾證明什麼,伯爵用夏爾聽不懂的阿拉伯語對這個黑人大漢嘰裡咕嚕說了幾句。
然後阿里單膝跪了下來,抬起頭來捧住了伯爵的人。
這種俯首帖耳的姿態,這種發自內心的崇拜,已經足夠證明他是多麼狂熱地服從於自己的主人了。
在高大健壯、肌肉虯結、充滿了爆發力的身體裡,似乎蘊藏著無窮的精力,又有誰能夠想象得到,這身體已經只是一個殘缺的軀殼呢?
不止是肉體,而且是精神。
既然這樣的話,夏爾覺得自己也沒必要說什麼。
就在這時候,那輛馬車的車廂再度開啟了,然後一個穿著綠金色斗篷的女子走下了車廂。
雖然斗篷下的光線有些灰暗,但是夏爾很快就看清了,這是一個十分漂亮的美人。
她身材高挑,有著灰黑色的頭髮和眼瞳,臉呈現出規整的橢圓形,鼻子上而且挺直,嘴唇紅潤,眼光流轉搖曳生姿,她身上穿著的希臘式的服裝,讓她顧盼之間卻具有一些東方式的神秘美感。
夏爾在短暫的失神之後很快就清醒了過來,他畢竟在皇帝陛下的宮廷裡面呆了那麼久,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純粹是因為對方的裝束有些奇特所以才多看了幾眼而已。
和剛剛那位黑人一樣,一走下車,她的視線就完全集中到了基督山伯爵的身上,好像沒有看到這位少年人一樣。
“這位不至於也是您的奴隸吧?”夏爾有些不自在地問。
“她確實是我的女奴。”伯爵低聲回答,不過這時他看像對方的眼光和看阿里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但是同時,她也是我的朋友,女兒,情婦。她叫海蒂,是我用寶物跟奧斯曼的蘇丹換過來的。”
似乎是不想和夏爾打照面,這個名叫海蒂的女人只是衝伯爵點了點頭,就在黑奴的護送下然後就一步步地踏上了臺階,進入到了宅邸當中。
在她經過的時候,少年人聞著鼻子裡面殘留的香味,一時間心裡對伯爵更是奇怪。
這個異國富豪,和各處的統治者都能夠談笑風生,擁有數不清的金錢,還有忠心耿耿的奴僕傍身,人間的一切享受他都已經嚐了個遍了吧。
——他特麼的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自己的爺爺之前從未聽說過有這號人物?難道真能憑空冒出來這樣大筆的財富?
“好了,我們走吧。”正在他狐疑之間,基督山伯爵已經走上了那輛整裝待發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