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麼多年輕人就悄無聲息地死去了,而一個善終的老頭卻享盡了風光……想想我都覺得荒謬。”
在巴拉克拉瓦港口的獵獵當中,英法聯軍的高層軍官們一起送別拉格倫元帥的靈柩登上回國的艦船,港口當中艦炮轟鳴,以自己最高的禮節為元帥送行,其聲勢蓋過了已經趨於沉寂的戰場,成為了此時全軍的目光所聚焦之處。
然而,在戰地醫院的小小角落裡,在無比繁重辛勞的救護工作當中難得地找到了一個空閒的南丁格爾小姐,小聲地對她的同伴德-特雷維爾小姐發出了抱怨。
從這聲抱怨來看,顯然她對這位英軍統帥心中無甚好感,儘管她自己就是一個英國人。
“您好像對他印象不佳?是之前有些過節嗎?”芙蘭禁不住問。
“不,我之前不認識他,像我這樣的人,自然也從來沒有和他有什麼過節……”南丁格爾小姐輕輕搖了搖頭,“老實說在來這兒之前我是挺敬重他的,可是……可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我發現我對這些將軍們一點兒敬重都沒有了。”
“為什麼?”芙蘭繼續追問。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這場戰爭了。”南丁格爾小姐沉重地眨了眨眼睛,“一個個年輕人都在荒野當中倒下,在我們面前死去,可是他們……他們好像一點憐憫都沒有,繼續著這場戰爭,繼續讓他們去打仗去送死,為了一個個荒唐的理由……他自己是善終了,可是其他人呢?他們必須在這個地獄裡面煎熬,讓他們的母親和愛人牽腸掛肚……天哪,為什麼有些人會這麼沒有同情心呢?!”
南丁格爾小姐的話,讓芙蘭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確實,仔細想想的話,這確實夠殘忍的。
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很久了,英法聯軍和俄羅斯軍隊在這茫茫荒野當中交戰,蒙受了巨大的傷亡,幾乎每次會戰都是血流成河的場面。
死者充塞原野,傷者也只是勉強保住他們的性命而已,在這個缺乏足夠醫療和醫護條件的年代,傷者們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很多人在病床上痛苦地離開了人世,而另外一些人則必須失去自己的肢體,並且餘生都被那種痛苦的夢魘所折磨。
在照顧這些傷員的時候,南丁格爾小姐已經被這些悲慘的景象所震撼,然後極度地反感起了麻木不仁地繼續著這場戰爭的軍隊高層們,乃至後方的那些對士兵們不聞不問的大人物們。
“我之前也問過我的爺爺差不多一樣的問題。”在南丁格爾小姐傾訴完之後,芙蘭低聲說。“我問他,看到這麼多士兵死在自己面前,會不會感到不安。”
“他怎麼說?”南丁格爾小姐馬上就被吸引住了。
“他說他毫無不安。”芙蘭輕輕地嘆了口氣,“他還說,自從成為軍隊的統帥開始,他就再也不會有慈悲心了,因為慈悲的話死的人只可能更多。對他來說,重要的是為國家贏得戰爭,死者的呻吟無法打動他。”
“我就知道……這些將軍們都是這麼想的。贏得戰爭,用士兵的血去壓過敵人。”南丁格爾疲憊而又無奈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有時候我想,如果他們這麼喜歡打仗,那麼讓這些將軍,大臣,國王們,自己拿起寶劍去決鬥,用他們的生命去一決勝負,那該多好啊!”
“您這個想法,是行不通的。”芙蘭又搖了搖頭,“君王的權力,就是能夠驅使別人為自己去死,他們怎麼需要自己去冒生命風險呢?”
“我也知道行不通。”南丁格爾小姐也苦笑了起來,“可是這樣做的話,他們給世界帶來的災難就會少太多了,我們就不用每天照看這麼多垂死的年輕人,只要看看這些老傢伙就好了。”
“我認為就算我們這樣哀嘆,戰爭也會永遠持續下去的,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芙蘭不想再為這個話題糾結下去了,“再說了,有些戰爭也許是必須的,為了保衛國家和民族,在危急的關頭,哪怕流再多的血也必須將戰爭打下去,只有這樣才能讓國家和民族免於淪亡。”
“如果不列顛被人入侵,我也會拼盡一切為保衛她而戰鬥,並且讚美那些保衛她的英雄,可是現在,我們並沒有面臨這樣生死存亡的危機,至少我們現在在克里米亞而不是不列顛。”南丁格爾小姐回答,“現在,士兵們只是在滿足君王和大臣們的狂想和慾望而戰,被那些麻木不仁的指揮官們所驅使著流血犧牲,僅此而已。看到這樣一幕幕殘忍的景象,我實在感覺心裡無法平靜……”
芙蘭打量著對方,她感覺南丁格爾小姐的話裡似乎隱藏著什麼。
“說實話,現在雖然有隨軍記者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