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刻,略帶著一種不列顛人的傲慢,雖然特雷維爾元帥當時有些生氣,但是他也明白,對方這樣並不是有意針對他,只是為了體現英國軍隊的主體性而已,就連他自己也是刻意如此。
在兩個人互相交鋒了一次,確定誰也不能奈何誰之後,那種尖刻的譏諷就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軍人的互相尊重和一種互相經歷過那個偉大時代的將軍們之間的惺惺相惜,而那時候,在多次的合作當中,兩個老將軍之間終於有了友誼。
他們年輕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自己能夠成為自己國家最為顯赫的軍人,國家會將自己最龐大的軍事力量交給自己,那時候天上的明星太多也太耀眼,以至於沒人會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夠承繼他們的事業。
可是他們終究做到了這一切,回想當時,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帶著這種莫名的自豪感,他們一起籌劃著兩支軍隊的行動,並且志得意滿地看著在自己的指揮下,聯軍節節勝利,一路推進到了塞瓦斯托波爾的城下。他們都知道,這裡將會成為他們一世功業的終點,他們將會在這裡得到雖然比前輩們遜色、但也足以名垂青史的勳績。
可是,命運卻在最後一刻作弄了他們,在俄軍對巴拉克拉瓦的進攻當中,雖然拉格倫元帥帶領英軍勉力擊退了俄軍,但是在戰爭當中卻犯下了十分遺憾的大錯,最終斷送了不列顛一支聲名赫赫騎兵部隊。
騎兵旅殘存計程車兵們回到了英國,而這場戰爭的一切也隨之被輿論所審視,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質疑和批評,他為這場失誤所付出的絕不僅僅是部下的生命而已,還有他幾十年來所積累的盛名,而這正是這位老元帥所絕對無法接受的結果。
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這位老元帥就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了,他不想要就這樣回到英國,然後面對別人對自己的質疑,哪怕這種質疑根本無法實質傷害到他,也絕對是一種無言的羞辱。
挽回名譽的最好方式就是像一個戰士一樣離開,當他離開人世之後,就沒有人會去質疑一位為不列顛服務到死的紳士了。
看著已經來到了海邊棧橋上的靈柩,特雷維爾元帥心想。
靈柩被從炮車上卸了下來,然後被捆上了繩索,然後吊到了棧橋邊的運輸艦上面。它將會被裝載到運輸艦上,然後被運回英國,運回元帥所魂牽夢縈的不列顛,然後讓元帥永遠長眠在那裡。
就在靈柩被運上運輸艦的那一刻,圍在港口的英法軍艦突然同時艦炮轟鳴。整個艦隊都在向他們的司令官致敬,炮火震天幾乎像是戰場一樣,濃煙從各個戰艦上冉冉升起然後在天空匯聚,猶如是一場盛大煙火晚會一樣。
這確實是一場壯麗的送別儀式,儘管對死者已經毫無意義。
我離開的時候,大概也會是這樣的場面吧……元帥心想。
不,還不夠……拉格倫元帥還沒有帶著勝利離開人間,而我……我必須帶走。
元帥眨了眨眼睛,努力讓昏花的雙眼更加清晰一些,以便看清那艘正在離港口越來越遠的運輸艦。
我的朋友,這是我們兩個拼盡一切的戰爭,我不容許有人竊取我們的勝利,誰也不準在勝利之前帶走我,哪怕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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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克拉瓦炮火的喧囂,足以傳遞到很遠的地方,乃至後方的醫院也能夠聽到大地的隱隱作響。
不過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艦炮的轟鳴,因為他們必須做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最近,因為法軍對要塞的新攻勢,又有一大批的傷員被送了過來,而由於惡劣天氣的緣故,他們的傷勢變得比平常更加棘手,很多人還出現了凍傷。更讓人無奈的是,因為惡劣的天氣,醫院的物資補給變得更加麻煩,所以對傷員們的治療也不得不拖延了,無形中更加放大了他們的痛苦。
而他們的痛苦,也鉅細無遺地傳遞到了醫院的工作人員們的心裡,此時他們已經因為過度勞累而心力交瘁,再也無暇顧及外界的事情了,哪怕是聯軍統帥之一過世的新聞。
“感謝上帝,終於可以歇歇了。”在臨時的休息室裡,弗洛倫斯-南丁格爾女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眨了眨腫脹發紅的雙眼。“前幾天我們可是忙壞了,這一切真像一場噩夢。”
“噩夢比我們的經歷要溫柔多了。”而她的對話物件,也是一臉的憔悴疲憊的模樣,低垂著頭回答。“至少我們做噩夢的時候不會看著那麼多人死去。”
一邊說,她還一邊拿起了一套白色的衣裙換下了自己外面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