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協議內容的每一個字,估量著這些字眼的價值,揣度著其中是否有漏洞,原本的慈愛和頹唐都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了近乎於冷漠的平靜。直到半晌之後,他頗為滿意地放下了文稿。
“幹得真漂亮,這下他們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了!”他滿懷喜悅地笑了起來,為自己的又一項大成功而頗為沾沾自喜,“只要第一次借了我的錢,我非得把他們栓在黃金柱子上不可!”
“如果形勢不對勁,他們是可以央求我來解除這份協議的。”雖然不想要給他在興頭上潑冷水,但是夏爾本著認真的態度,還是提醒了對方。“如果逼不得已的話,我可以為他們去找一個您以外的幫助者……”
雖然兩邊合作親密得很,但是他必須亮明立場,以免顯得自己只是在為他效勞。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既然我不打算毀約,又怎麼需要擔心你解決協議?”男爵倒是興致不減,反倒是冷笑著掃了他一眼,“倒是你,你得擔心下自己。”
“嗯?”夏爾有些不明所以。
“怎麼?不明白嗎?”男爵繼續冷笑著,“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天生的大臣啦?他們畏服你,他們遵從你,是因為你是大臣閣下,你執掌這他們的生殺大權,可是萬一有一天你不是了呢?那麼他們還有什麼必要繼續繼續對你言聽計從?他們還有什麼理由為你赴湯蹈火?這份協議是以大臣閣下的名義簽訂的,那麼到時候新的大臣閣下如果不承認這份協議,我們兩個人的謀劃就全成空談了!”
男爵這話倒讓夏爾沉思了起來。
他說得確實有道理。
這幾年以來,以為官運亨通,而且人人都害怕他奉承他,所以他自己也免不了有些飄飄然,還真有點兒“這份權力是天生就歸我使用”的感覺了。
然而這畢竟不是完全牢靠的權力,姑且不說什麼革命暴亂之類的事件,內閣大臣本身就是會被更換的職位,縱使他現在深得皇帝陛下的信賴和重用,也不敢說多少年後自己就一定還會在這個任上。
而如果他被解職或者調任了,那麼他在這份協議上面所留的保留條款會落到他的繼任者手裡,倒會成為一種阻礙他實現謀劃的障礙。
這一點確實是不得不防。
“至少我可以保證在這幾年當中我會一直擔任大臣的職位,不會有人能夠輕易地替代我,這些時間足夠我把這份權力恰如其分地使用好了,而您也可以在這段時間裡面建立穩固的地位。況且,我會做出相應的佈置的。”沉吟了許久之後他回答,“我會在部裡面栽培我的親信,讓他們接管部裡的事務,這樣的話只有我能輕易驅動這部機器,其他不管誰來都得被架空……”
“你能培植親信,別人不行嗎?難道你是大臣別人不是?”男爵搖了搖頭,“夏爾,這一套不是保險的方法。別人如果真接替你了,就算一時半會兒不得不被你培植的那些親信們所擺佈,但是時間長了難道人家不會自己摸索出經驗來嗎?別忘了,權力就在人家的手上!”
“那您說應該怎麼辦?”夏爾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所以反問。
“所以一開始你就不應該把這份權力全攥在政府手裡!”男爵做了一個手勢,表示他已經就這個問題深思熟慮了。“你年少得志,地位超然,喜歡以權勢傍身,這沒關係,可是……你太熱心於這一點了,你把自己當成了帝國本身,可是這不對,帝國是波拿巴家的,不是特雷維爾家的!他能把權力暫時賜給特雷維爾,就能想辦法收回去!所以你就應該把權力藏到其他地方去,藏到他搶不走的地方!”
“您這是指什麼呢?”夏爾興趣上來了。
“你這不是已經做了一半了嗎?你成立了鐵道聯合會,還專門把貸款審議都給攥手裡了,那你完全可以把這兩件事合二為一,讓聯合會來掌握貸款,然後你可以以清償貸款的名義,把這些實業家的利潤都截留起來,讓聯合會來負責審議他們的賬目……這樣下來,你就把權力都轉移到了聯合會裡面了,對你來說著沒有什麼區別,你在的時候,你可以盡情地使喚這些人,這對你來說不過是左手轉右手,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到時候新來的什麼大臣手裡握不住錢,誰也使喚不動!”
夏爾頓時就明白了。
男爵實際上是在建議他表面上放權,進一步抬高鐵道聯合會這個民間行業組織的地位,然後以間接性地控制來指揮手下的這些商人們。只要他能夠掌握這個組織,那麼就算他被一個新來的大臣所接替,那位大臣想要廢除掉兩個人的協議也是千難萬難。
在這期間,他可以依靠金錢築起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