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11月1日
這是一片荒涼的土地,嚴酷到了讓任何人都相信這裡絕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步。
放眼所及,沒有云彩的天空,在浮沙所編織成的薄霧的遮蔽下,顯示出了一種混雜著蒼白的淺藍色,顯得脆弱而沒有生氣。
而在地上,是一片廣袤的大漠,是死寂的沙海。
這片沙漠雄渾靜穆,板著個臉,永遠是刺眼的黃色。彷彿大自然在這裡把洶湧的波濤、排空的怒浪,剎那間凝固了起來,讓它永遠靜止不動。
如果是炎熱的夏季,這裡將會是可怕的酷熱地帶,讓到訪與此的每個人都感到難受之極,只有到了踏入冬季的此時,氣候才稍微變得讓人舒適了一些。
不過,雖然現在天氣狀況還算良好,風並不大,天空當中也沒有漫天飛舞的黃沙,但是乾燥當中夾雜著一點點沙塵的空氣,讓人總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乾澀。
這一片沙漠看不到終點,以一種肉眼無法判別的速度慢慢擴張,冷酷無情地吞噬著所經過的一切地帶,將生靈從所到之處驅散,讓沙海變成地獄,也讓每個人都厭惡它。
又有什麼東西,能夠吸引人來到這樣一片不毛之地呢?
有。
此時此刻,正有一群人漫步在黃沙之間,而這些足以使人趨之若鶩趕到這裡的“東西”,就傲然矗立在每個人的面前。
這是一些高大的石質建築,呈現完美的正四稜錐形狀,在日光下閃閃發亮,以一種炫耀的方式宣示著自己的存在,將自己巨大的陰影覆壓到地面上,嘲弄幾千年後的人間。
人們稱它們為金字塔。
這些大大小小的金字塔,靜靜地矗立在黃沙之間,悄悄地訴說著屬於自己、屬於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帝國的輝煌。
每個經過它們面前的人都會離開這個世界,變成黃土一杯,每個帝王的功業也將會煙消雲散,而它們卻可以繼續矗立千年,時間彷彿已經在它們身上凝固了。
一群人站在最大的一座金字塔下面,遙望著古人給世界留下的這一份份禮物。
因為時間已經到了下午,所以他們的影子越拉越長,彷彿變成了一個個平躺在金色地毯上的巨人一樣。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看年紀都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都穿著十分正式,男的穿著黑色的禮服戴著領帶和手杖,女的也是一身灰色的衣裙,灰色的頭髮也被小心地盤到了腦後,還戴著一副灰色的玳瑁框眼鏡。
也許是因為養尊處優的緣故,他們的身上還沒有完全失去年輕時代的俊俏和美麗,更加因為多年的經歷,也多了幾分莊重和成熟。
看著這些高大的金字塔,中年男人似乎來了興致,他隨手拋開了自己的手杖,張開了自己的雙手,迎風招展,撲面而來的小小砂礫並沒有影響到他的那種志得意滿的興奮感。
“我在金字塔下,遙望世界四千年!”他對著漫無邊際的風沙和一座座金字塔說。
他的聲音在這些巨大的建築之間徜徉,就像是一個巨人對世界的宣告一樣。
然而,他志得意滿的傲慢宣告,並沒有得到預想當中的效果,反倒是惹得旁邊一位女子皺眉怨言。
“好啦,夏爾,都一把年紀了,還要說這種大話做什麼……不怕讓孩子笑話嗎?”她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什麼叫做大話?”中年人頗為不服地反問,“拿破崙當年說得這話,難道現在我說不得嗎?”
這個男人,是克爾松公爵夏爾-德-特雷維爾,如今已經是法蘭西帝國的宰相,因為女皇陛下年幼,所以他一個人來處理一切國家政事,可謂是法國的無冕之王。
他確實有資格如此志得意滿,在先代拿破崙三世皇帝陛下猝然離世所帶來的政治變動當中,他大獲全勝,擁立了年幼的女皇,趕走了其他的波拿巴家族的親王,一個人大權獨攬,在他的強力統治下,國內的反對派都已經被蕩平。
而且,因為公爵本人的努力和能力,原本帝國動盪不安的經濟又重新煥發了勝機,國勢重新昌隆,可謂是蒸蒸日上。
同時,在公爵的推動下,在帝國的經濟發展當中所膨脹出來的金融資本也開始向外走出去,開始大量對外投資,埃及則成為了法國投資的重點——為了溝通歐洲和遠東以及印度的航運,公爵為首的法國政府決定在蘇伊士地峽開鑿一條運河,貫通整個世界的動脈。
經過了一系列的政治舉措,法國終於得到了埃及總督的首肯,成立了專門的公司來興建運河,而公爵本人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