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做出了總結,“他完全拒絕了娜塔莎的提議,並且認為娜塔莎背叛了他……然後,他就因為這事兒耿耿於懷,認定女人感情用事,不應該去做大事。”
“這個……倒也情有可原吧。”芙蘭明白了這事的經過之後,總算消除了疑竇。
不過,她還是有些疑惑,“但是難道你們真的一點都不願意採納她的建議嗎?畢竟如果這樣的話……對兩邊都更加容易接受吧?”
“我父親,完全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提議。”安德烈微微搖了搖頭,“他畢生的追求就是推翻現在的沙皇一家,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提議去為沙皇服務?再說了,在1825年,尼古拉剛剛登基就鎮壓了革命,讓我父親的很多朋友和下屬都受到了牽連和迫害,這樣的仇怨他是永遠無法忘懷的,他五十年來都在為這樣一個目標努力,怎麼可能放棄?”
“也就是說仇恨讓他不願意這麼做?”芙蘭反問。
“也不僅僅是仇恨吧,還有客觀的現實考慮。我的父親雖然憎恨這個沙皇制度,但是為了國家的穩定,他並不反對在大功告成的時候讓俄國繼續做一個君主制國家——但是這個君主的權力必須得到限制,而且必須處於議會和人民可以控制的狀況下。”安德烈小聲地跟她解釋,“可是如果亞歷山大繼位的話,早已經享受夠了權力的他怎麼可能會甘心接受一個徒有虛名的立憲君主的地位呢?而且他又有正統名義,很顯然會得到一大批反動分子的支援和幫助……所以如果擁戴他的話,那我們無疑是在犯一個巨大的錯誤,甚至可以說我們的一切努力就將付諸東流。是的,有時候我們必須講立場,在某些原則問題上絕對不能夠妥協。”
“我大概理解你們的意思了……”芙蘭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那您父親到底打算拿娜塔莎怎麼辦呢?”
“他也在為這個問題煩惱。”安德烈又嘆了口氣,“您知道的,父母一般都最疼愛最小的孩子,我的父親真的很愛她,所以……所以被她背叛的時候,那種憤怒也是最厲害的。他現在已經將娜塔莎關在家裡,禁止她出門了,所有原本由她經手的事務也全部停了下來。真的,爸爸原本很喜歡她,她也一直都跟著爸爸,十分得力,原本我以為她會比我還要優秀許多,卻沒有想到……沒想到……哎……”
頓了一頓之後,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現在他真的很後悔,讓娜塔莎來參與到這些事情當中,結果讓父女之間鬧到了現在的地步。”
“對此我倒是能夠理解一點……”芙蘭也表示了同意。“如果我忤逆了爺爺和哥哥的意志,想必他們也會十分生氣的。”
“所以您最好不要再在這件事情上刺激他們了,這件事只能慢慢地來解決。”安德烈明顯有些悶悶不樂,“如果能夠解決的話。”
“我想是可以解決的吧……畢竟是父女。”芙蘭安慰了他。
“我可沒有您這麼樂觀。”然而安德烈卻並不如她那樣想,“我的父親已經快七十歲了,身體狀況也每況愈下,他生怕自己在死前都看不到宿願得償,所以他會痛恨一切不穩定的因素,恨不得一切都能夠照計劃執行……所以他難以原諒那些違揹他計劃的人,哪怕是親生女兒。”
“可畢竟是親生女兒啊?”
“您不懂,有些事情越是掛心就越是傷心,越是寄予厚望就越是灰心失望。”安德烈苦笑了一下,“爸爸原本對娜塔莎寄予厚望的,因為我們這些兒子都不成器,他想讓娜塔莎來繼承他的事業,可是……可是鬧出了這樣的事,這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也許這會抬高您在父親心中的地位……”芙蘭微微笑了起來。
“我倒寧可地位還跟以前一樣。”安德烈搖了搖頭,“我跟您明說了吧,其實我根本沒有什麼革命熱情,您是知道的,我家很有錢,雖然我不是長子但是也能得到一筆財產,至少夠我花天酒地一輩子了。所以我頭上是沙皇還是國王還是共和國總統,對我來說並不是一個大問題,我根本沒有我父親那樣的理想,也不想去拯救誰,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您一定會笑話我吧?”
“很多人都會和您一樣想,事實上我覺得像您父親這樣的人才是少數,絕對的少數。”芙蘭彷彿有感而發。
“對啊,對啊,就是這樣。”這次安德烈深以為然,“我爸爸這種人真心是很少見的,你們法國人是馬伕為了當貴族而鬧革命,可是到了他這裡呢,是貴族為了當馬伕而革命!這種事可是天下罕見!”
芙蘭和瑪麗忍不住都嗤笑了出來,安德烈說得雖然粗鄙,但是這個比方倒是說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