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的就是軍隊,而最討厭的就是奢侈,因此他怎麼也看不慣自己父親留下來的這間寶物,而在這時候他又因為反對瑞典而尋求彼得大帝的同盟,於是將琥珀廳作為禮物贈送給了彼得大帝,這間華貴到無以復加的廳堂也由此成為了羅曼諾夫皇朝所擁有的最寶貴的珍藏。
毫無疑問,以一般的角度來看,用財富毫不掩飾地進行裝潢是一種無聊的堆積和炫耀,十分俗氣,但是這種俗氣到了一定境界那就不再是俗氣了,而是一種藝術,至少也是一種俗氣的藝術,而這裡就是那種藝術的頂點。
作為一個半專業的畫家,那種美感確實讓她感觸很深。
直到這時候,她才注意到了在廳堂的中央坐著一個人。
這是一個身材頗為高大的中年人,他穿著一件深綠色的俄國式軍服,胸前還彆著一枚碩大的勳章。他的臉型橢圓,唇上留著濃厚的八字鬍,配上軍服和勳章,看上去像是一位即將帶兵出征的將軍似的,嚴肅中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不過,即使知道這個人就是世界上面積最為龐大的帝國的至尊,芙蘭也並沒有從心裡生出那種剛進這個廳堂時的震撼感,因為,在她的心中,並不覺得這些帝王們到底有多少出奇,需要她來頂禮膜拜。
她以表面上的尊敬,對著這位沙皇陛下屈膝行禮。“您好,陛下。”
“您就是德-特雷維爾小姐?”這位沙皇陛下頗為淡漠地掃了芙蘭一眼,然後冷靜地問。“很高興見到您,您確實如同他所說的那樣美麗。”
他也是和自己的兒子一樣,使用了十分標準的法語,然而同樣缺乏熱情。
“謝謝您的誇獎,陛下。”芙蘭再度跟對方行禮,然後貌似十分不安地縮了一下,“不過我還請您和皇太子殿下不要再繼續這麼誇獎我了,不然我真的會覺得十分不安。”
因為有些驚奇,所以這位皇帝陛下再度打量了一下芙蘭,這次顯得更加有興趣了一些。“您為什麼要這麼說呢?想必您也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我的讚譽的。”
“因為我深知我當不起您的讚譽,我還有很多不如別人的地方,”芙蘭恭敬地回答,“而且我不希望因為容貌而被人讚譽……”
“哦,多懂事的姑娘!”皇帝陛下禁不住笑了起來,然後微微聳了聳肩,“很高興您這個年紀就這麼明白事理,不過我得說這更加增添了您的美麗——”
接著,他掃了旁邊的亞歷山大皇儲一眼,“而且我聽他說,您十分精湛於繪畫?”
“我不敢說很精湛,但是確實學了不少時間。”芙蘭低聲回答。
“那麼——我能否冒昧地請您為我來留下幾幅肖像呢?”這位皇帝微笑著問。
雖然因為身上的軍服和嚴肅的表情,他的微笑顯得有些生硬,但是這種隨和的態度,已經很少展現給旁人了。
雖然芙蘭並不知道她蒙受了多大的恩寵,但是她也知道,這位俄羅斯帝國的皇帝在有意博取她的好感。而作為俄羅斯帝國的皇帝,他身邊肯定有無數人幫助他繪製肖像——而且作為沙皇,他的肖像也會掛遍全國各地的官衙和公共場所——他並不缺給自己繪製肖像的人。
所以,歸根結底,對方看中的也並不是她的畫技,而是她的特殊身份。
“您作為皇帝,有無數的要事要做,所以我不敢太打攪您的時間……”芙蘭小聲推拒了一下。
“沒關係,現在我有空,您今天可以,而我也可以享受一個難得的閒暇,您就以這裡為背景為我畫下肖像吧。”沙皇陛下微笑著攤了攤手,“當然,我還是請您儘管完成這次工作,畢竟等會兒晚宴的時候我還需要去見見外面的人們。”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眼見到了這個地步,芙蘭也不準備推卻了,她略微有些遲疑地往四周看了一下,“不過……我身邊並沒有工具。”
“幸運的是我們這裡有的是,而且都是最好的。”沙皇陛下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拉了拉書桌旁邊的鈴線,很快就有一位穿著制服的宮廷侍從目不斜視地走了進來。
“為這位小姐拿畫具過來。”在侍從離開之後,沙皇陛下重新將視線放到了芙蘭的身上,“現在您很快就可以開始您的工作了——我對此滿懷期待。”
“希望我不會辜負您的期待。”芙蘭略帶著緊張地回答。
在緊張之外,她還有些興奮,因為她是第一次為這樣的大人物繪製肖像——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這都是她難得的機會。
“如果可以的話,您能多畫幾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