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人也不知道是精明狡詐呢,還是純粹是榆木腦袋呢,任憑我怎麼說都不為所動!好像一點感情都沒有一樣!但是我一提到債券,他們就像見了血的蒼蠅一樣,一直圍著我團團轉,我算是受夠這幫外省人了。”
雖然不如像夏洛特那樣講外省人都看成愚昧無趣的土佬,但是夏爾也無法避免地沾染下了一些這個時代巴黎人對外省人的那種優越態度。至少在他看來,今天這些對他的鼓動絲毫沒有表示——哪怕只是禮貌性——的那些人。既無趣又令人生厭。
“夏爾,你好像忘了,其實我也是外省人。”阿爾貝看似嚴肅地回答。
“哦。你不一樣,這麼多年了,已經被改造得很好了,”夏爾看著漸漸下沉的夕陽,慢悠悠地回答,“你已經是正牌的巴黎人了,比一般的巴黎人還風雅時髦。”
“我該為此感到榮幸嗎?先生?”
“當然了。”夏爾點了點頭。“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班裡見面嗎?自我介紹的時候,你很緊張,不知所措。然後跟全班同學說了一大段你的家譜,還有什麼什麼榮譽,從十二世紀開始說了二十分鐘……哈哈哈哈哈,只有外省人才那麼幹!當時同學們都笑得不行。”
“當時只有你沒笑。”阿爾貝也看著太陽。“所以當時我就覺得也許能夠同你交個朋友……”
“其實我當時也是很想笑的。只是因為看的小說突然進展到了悲劇階段,所以沒什麼心情笑你而已。”
“…………”
在談笑之間,他們一起來到了一個小山包上,然後居高臨下地放眼四望。
眼前是一片充滿了生機的沃野,一片片被田壟分割開來的葡萄園此時正迎來它們最重要的時期——葡萄開始開花了。在微風中,看不見的花粉四散飛揚,為秋天的收穫奠定堅實的基礎。然後,一桶桶美酒就從這片沃野中流淌而出。奔向歐洲各地。
“這是一個多美的地方啊!”此情此景,讓夏爾不由得再度感嘆了一句。在一種莫名的感情的驅使之下。他拿起手杖,指著面前的虛空,“我們一定要拯救這裡!”
“拯救這裡?”阿爾貝有些奇怪,“這裡怎麼了?”
“……沒什麼。”夏爾很快就重新鎮定了起來。
至少現在還沒有什麼。
席捲整個法國,乃至整個歐洲葡萄種植園的狂潮,現在還沒有到來。
在原本的世界中,帝國時代的1860年代晚期,因為從美洲傳來的生物入侵,法國境內葡萄園中,根瘤蚜病全面爆發,結果摧毀了超過四分之三的葡萄產量,大量葡萄種植園被迫荒廢,並且最終使得法國農業遭受了沉重打擊。夏爾宣講時在座的那些人,不知道有多少人還會因此破產。
在1868-1871年間,歐洲各國的農業界也進行過不少消除根瘤蚜的研究,包括試驗種植、打農藥、水淹法、土壤型別研究等等。最後,法國人朱爾斯-埃米爾-普朗松()和美國人查爾斯-瓦倫丁-萊利(charles-valentine-riley)等人組成的研究小組找到了一個解決方法,那就是將歐洲葡萄枝嫁接到美國土生抗蚜品種的根上,這才使得這種病害得以被預防(而無法根治)。
不過,夏爾當然沒必要等到危機全面蔓延之後再去公佈新的辦法了,他打算在未來這種病害出現之初就公佈解決辦法,避免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突然陷入蕭條和破產的境地當中——雖然他確實不喜歡那些對他響應寥寥的莊園主們。
“好吧,我們不提這個了。”眼看夏爾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了,阿爾貝只好聳了聳肩。多年的來往當中,他早已經習慣了這位好友突如其來的的感嘆,所以也不會不依不饒地追問下去了。“最近,按照你們的要求,我已經招募了不少人,都是相當可靠的。更為重要的是,他們都對能夠吃上公家的飯十分開心,只要有一個月幾百上千法郎,就能讓他們什麼都幹了……”
這個“什麼都幹了”的真實意思,當然不會是兩個人表面上這麼斯斯文文了。
“很好,太好了,比預想的還要快!只要把人找齊了,我們接下來的事情就方便很多了。”夏爾十分高興,重重地拍了拍阿爾貝的肩膀,“部長閣下一定會很高興的。”
“哦,希望我以後能夠讓他更加高興……”阿爾貝微笑了起來。
雖然言辭懇切,他的笑容裡,帶著一種莫名的嘲諷。
經歷了一段時間的假期之後,他們的部長閣下在克服了喪父之痛之後,已經重新回到了部裡,重新履行了他的職責。當然,他怎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