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卡芬雅克將軍的憂慮,並不僅僅是侷限在夏爾一個人身上,他的同黨們對此同樣憂心忡忡。而對最為戒懼的,當然就是雄心勃勃只等著爬上法蘭西最高位的路易-波拿巴先生了。
在波拿巴黨人的聚會上,夏爾將自己從呂西安那裡聽到的訊息原原本本地講給了路易-波拿巴聽,而其他人也紛紛將自己得到的相關資訊轉述給了他。各方的訊息一起彙集之後,事件的輪廓也就越來越清晰了。
一時間,莫名的陰鬱在整個餐廳內彙集盤桓,幽暗而不斷顫動著的燭光,照得每個人都陰晴不定,殺氣騰騰,彷彿是一群盜匪聚在一起。
“這個混蛋!憑他也配!”卡里昂的情緒最為激動,他首先罵了出來,“就他還想學皇帝?也不看看他是什麼人模狗樣!”
他發洩了幾句之後,發現整個大廳仍舊靜得嚇人,並沒有人附和他,所以他也只好悻悻然地住口了。
事到如今,再開口咒罵是沒有意義的。因為親自帶人剿殺巴黎暴民的關係,卡芬雅克將軍在新獲得選舉權的平民當中民望極低,因此想要透過“捷徑”來確保自己能夠獲取法蘭西的最高權力也無可厚非。
在政治議題上,只要勝利了,一切就是不受指責的——拿破崙當年不也是靠著政變,帶著兵衝進五百人院上臺的?結果整個民族到現在都還懷戀他!
當然了,作為這位將軍的政敵。夏爾和他的同黨們肯定是不願意他真能成功的。
“不要心急,”一直沒說話的路易-波拿巴。為了穩定自己同黨們的情緒,終於開口說話了。“不要害怕,他成不了事的。他不是皇帝,皇帝打贏了馬倫哥戰役保衛了整個國家,他可沒有。”
他的這句話,讓幾乎所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他說的也對,想要靠發動軍事政變上臺,需要極高的威望。至少能夠在軍隊裡說一不二,卡芬雅克將軍可做不到這一點。
“他們沒有跑到馬倫哥,倒是跑到了馬克塔河……”約瑟夫-波拿巴有意說了一句刻薄的嘲諷話,引起了幾聲會心的笑。
1835年6月28日,七月王朝的法國殖民軍在阿爾及利亞的奧蘭省馬克塔河畔與阿卜杜-卡迪爾親王率領的地方武裝之間發生了一次激烈的一次戰鬥,結果法軍大敗,死傷慘重。
這也是法國在北非的殖民開拓史上為數不多的重大慘敗之一。
“你說得對。”路易-波拿巴倒是沒有笑,“軍隊不可能對這樣毫無威望、只是憑著機遇跳上臺來的人矢志效忠。我們必須在軍隊裡面散播這種觀點。”
“明白!”所有人同時回答。
“光是宣傳還不夠。”路易-波拿巴又沉吟了起來,“我們還得想一些更直截了當的辦法來。”
又是片刻的沉默。
眼見時機已經成熟了,夏爾終於適時地開口了,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先生,我們也許可以同正統派合作。雖然他們現在勢力和影響力都大大衰弱了。但是畢竟在軍隊裡還是有不少支持者的。”夏爾注意著路易-波拿巴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出了自己的建議,“那些貴族軍官們,可不願意屈居於卡芬雅克將軍之下。”
自從波旁王朝復辟之後,大革命的歷史殘餘被複闢王朝刻意地清洗埋葬了。在清退了大批具有危險傾向的軍官之後,那十五年的復辟王朝當中。貴族子弟們在軍隊裡的優先晉級又重新成為了軍中的慣例。尤其是騎兵,那時其中的官銜幾乎全包給了貴族家庭的次子幼弟,成為這些繼承不到世襲遺產的可憐人們的最好去處。雖然,在七月王朝時代這種情況稍微有所改善,但是貴族軍官們仍舊是軍隊中一股強大的勢力。
至於他們對卡芬雅克和路易-波拿巴的態度……夏爾覺得在夏洛特身上就已經測試得很清楚了——兩個都討厭,但是比較起來,拿破崙的侄子總歸不是那麼特別令人討厭。
聽到了他的建議之後,路易-波拿巴微微皺了皺眉頭。倒不是因為反感夏爾的建議,而是在認真考慮。
“這是一個不錯的建議,”片刻之後,他低聲回答。“可是,你打算怎麼辦到這一點呢?”
他當然不會有什麼道德障礙,為了重新奪回帝國他甘願同魔鬼合作,更別說區區正統派了。
“特雷維爾公爵一家在正統派裡聲望卓著,我已經問過了,他們極其討厭卡芬雅克將軍。”夏爾不動聲色地回答,“我想,他們的態度,應該是能夠代表很大一部分正統派的,也應該能夠影響到一些貴族軍官……”
“很好,很好。”聽到了夏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