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而且屢見不鮮,沒人把這當成一回事,根本沒有工傷保險或者賠償可言;在這個年代,也從沒有哪個工廠主想過環境保護或者安全生產,哪怕想到了也懶得花錢去為工人這麼做,因而任由汙水和毒氣在工廠四處瀰漫,摧殘著工人的身體健康,使得他們早衰早亡。
而工人們的生活環境又是怎麼樣?
“整條整條的街道和許多衚衕及大雜院都既沒有鋪砌,也沒有下水道或其他任何排水溝;這些地方堆積著汙泥、垃圾和各種廢棄物,這些廢物在逐漸腐爛,發酵;幾乎到處都有汙水窪,因此,這裡的住宅都是又髒又壞,以致疾病叢生,威脅著全城的健康。”
實際上,一個僥倖依靠運氣建立了近代工業的穿越者,他的工作絕對沒有在那一刻全部完成,甚至可以說,他的工作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他必須絞盡腦汁想辦法以可能比對待敵人還要殘酷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的工人,既使得他們不敢消極怠工(至少無法明顯地消極怠工),也要使得他們——說得難聽點吧,在使用壽命之內——無法賺到足夠的錢來脫離這一片苦海,或者哪怕賺到錢了也走不出這片苦海,這樣他才能保留下那些熟練工人,使得他的工廠不至於生產中斷。而如果沒有這些工人,沒有工人的貧困和被奴役,近代工業是不可能存在的。
“如果他僥倖找到工作,也就是說,如果資產階級發了慈悲,願意利用他來發財,那末等待著他的是勉強夠維持靈魂不離開軀體的工資;如果他找不到工作,那末他只有去做賊(如果不怕警察的話),或者餓死,而警察所關心的只是他悄悄地死去,不要打擾了資產階級。”
英國人透過圈地運動製造了這樣的流民,然後用這些世世代代除了做工然後早亡之外別無出路的英格蘭人,以及除了在饑荒中餓死之外別無出路的愛爾蘭人,以及新近破產的小自耕農。童工和女工的死亡率更加高。
最殘忍者得勝了,他們建成了這個時代的世界工廠,也建成了不列顛的世界帝國,建成了奢華富麗榮光萬丈的維多利亞盛世。
正如維多利亞女王后來的那句名言一樣,她的這個時代是:
Glory,glory,glory endless!
天性冷漠而且固執,從不為外物所動的不列顛人自然是能夠做到這一點的,而且他們幾乎不用擔心人民的起義,因為不列顛歷史上這根本從未發生過。因為不列顛人最能夠這麼做,所以他們的工廠主在當前和外國競爭者的競爭當中能夠無往不利。
但是這套辦法在法國人那裡卻是無法完全照單抓藥的。
這部分是因為法國是西歐農業最發達的國家,而且大革命摧毀了很大一部分貴族地產,造就了一個龐大的自耕農階層,使得法國沒有那麼多流民可以供資產階級任意驅使;部分卻是因為法國人民在過去的幾十年中證明了自己的力量。
就是這些法國人,砍下了國王和王后和一大堆公爵侯爵的頭;就是這些法國人,二十年間同整個泰然無畏地同整個歐洲的君主國家作戰,並且屢戰屢勝;就是這些法國人,豎起街壘,發動起義,屢屢和政府分庭抗禮。
平等觀念和反抗精神已經如此深入人心,以至於七月王朝政府和資產階級根本不敢正面與這股力量為敵,更別說讓這些人陷於絕地了。
但是不能正面相抗不代表無法側面利用,甚至正因為這股力量十分強大,它才最有利用的價值,博旺男爵和他的助手現在就是在做這件事,他們期待著用這股力量來最後轟垮已經搖搖欲墜的王朝,然後趁亂撈上一大筆。
“那就好好地幹一場吧!”杜-塔艾貌似激動地重複了一句首領的話,然後站起來朝他伸出了手,“衷心祝願您能夠圓滿成功。”
然後,我們就將以送您進入墳墓來酬報您的功勞,他在心裡補上了這句話。
利用無產階級的力量絕不代表他們期望無產階級最後得勝,計劃成功之後他們第一個念頭就將是,想盡一切辦法撲滅自己曾引發的火焰。
然而,在場沒有一個人能夠讀懂他此刻的心思,因而首領也只能有一個表現。
他也站起來,緊緊地握住了杜-塔艾這位“共和革命事業的熱心贊助人、法蘭西的忠誠公民”的手。
“謝謝您,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