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拔刀殺那女子。天下竟有這樣狠毒人,豈有此理!”智化連忙間道:“現在那裡?待我前去。”採藥的人聽了甚喜,道:“我二人情願導引。相離不遠,快走快走。”智化手無利刃,隨路揀了幾塊石頭拿著。只聽採藥人道:“那邊不是麼?”智化用目力留神,卻見武伯北手內執刀在那裡威嚇亞男,不由的殺人心陡起。趕行幾步,來的切近,將手一揚,喊了一聲。武伯北剛要扭頭,‘啪”的一聲,這塊石頭不歪不偏,正打在臉上。武伯北“哎喲”一聲,往後便倒。智化趕上一步,奪過刀來,連搠了幾下。採藥人在旁看見,是個便宜,二人抽出藥鋤,就幫著一陣好刨。
智化連忙扶起亞男,叫道:“侄女甦醒,甦醒。”半晌,亞男方哭了出來。智爺這才放心了,便問伯北毒打為何。亞男道:“他要叫我認他為父親,前去進獻襄陽王。侄女一聞此言,剛要嗔責,他便打起來了。除了頭臉,已無完膚。侄女擠著一死,再也不應,他便拔刀要殺。不想叔父趕到救了性命。侄女好不苦也!”說罷,又哭。智化勸慰多時,便問:“侄女還可以乘馬不能呢?”亞男說道:“請問叔父,往那裡去?”智化道:“往陳起望去。”即便將大家為勸諫你父親,今日此舉,都是計策的話說了。亞男聽見爹爹有了下落,便道:“侄女方才將生死付於度外,何況身子疼痛,沒甚要緊。而且又得了爹爹資訊,此時頗可掙扎騎馬。”採藥人聽了,在旁讚歎稱羨不已。
智化將亞男慢慢扶在馬上,便問採藥二人道:“你二人意欲何往?”採藥人道:“我等雖則採藥為生,如今見這姑娘受這苦楚,心實不忍,情願幫著爺上送到陳起望,心裡方覺安貼。”智爺點頭,暗道:“山野之處竟有這樣好人。”連忙說道:“有勞二位了。但不知從何方而去?”採藥人道:“這山中僻徑,我們卻是曉得的。爺上放心,有我二人呢。”智爺牽住馬,拉著嚼環,慢慢步履,跟著採藥人,彎彎曲曲,下下高高,走了多少路程,方到陳起望。智爺將亞男抱下馬來,取出兩錠銀來,謝了採藥人。兩個感謝不盡,歡歡喜喜而去。智爺來到莊中,暗暗叫莊丁請出陸彬,囑將亞男帶到後面,與魯氏鳳仙秋葵相見,等找著鍾麟時,再叫他姊弟與鐘太保相會。慢慢再表。
且說武伯南在溝內歇息了歇息,背上公子,順溝行去。好容易出了山溝,已然力盡筋疲。耐過了小溪橋,見有一隻小船上,有二人捕魚。一輪明月,照徹光華,連忙呼喚,要到神樹崗。船家擺過舟來。船家一眼看見鍾麟,好生歡喜,也不計較船資,便叫他主僕上船。偏偏鍾麟覺得腹中飢餓,要吃點心。船家便拿出個幹饅首。鍾麟接過,啃了半天,方咬下一塊來。不吃是餓;吃吧,咬不動。眼淚汪汪,囫圇吞的嚥了一口,噎的半晌還不過氣來。武伯南在旁觀瞧,好生難受,卻又沒法。只見鍾麟將饅首一擲,嘴兒一咧。武伯南只當他要哭,連忙站起。剛要趕過來,冷不防的被船家用篙一撥,武伯南站立不穩,“撲通”一聲落下水去。船家急急將篙撐開,奔到停泊之處,一人抱起鍾麟,一人前去扣門,只見裡面出來一個婦人,將他二人接進,仍把雙扉緊閉。
你道此家是誰?原來船上二人:一人姓懷名寶,一人姓殷名顯。這殷顯孤身一口,並無家小,吃喝嫖賭,無所不為,卻與懷寶脾氣相合。往往二人搭幫賺人,設局誆騙。弄了錢來,也不幹些正經事體,不過是胡掄混鬧,不三不二的花了。其中懷寶又有個毛病,處處愛打個小算盤,每逢弄了錢來,他總要繞著彎子,多使個三十五十一百八十的。偏偏殷顯又是個馬馬虎虎的人,這些小算盤上全不理會,因此二人甚是相好,他們也就拜了把子了。懷寶是兄,殷顯是弟。這懷寶卻有個女人陶氏,就在這小西橋西北娃娃谷居住。自從結拜之後,懷寶便將殷顯讓到家中,拜了嫂嫂,見了叔叔。懷陶氏見殷顯為人雖是譎詐,幸銀錢上不甚慳吝,他就獻出百般殷勤的愚哄。不多幾日工夫,就把個殷顯掛搭上了。三個人便一心一計的過起日子來了。
可巧的這夜捕魚,遇見倒運的武伯南背了鍾麟,坐在他們船上。殷顯見了鍾麟,眼中冒火,直彷彿見了元寶一般,暗暗與懷寶遞了暗號。先用饅頭迷了鍾麟,順手將武伯南撥下水去,急急趕到家中。懷陶氏迎一接進去,先用涼水灌了鍾麟,然後擺上酒餚。懷寶殷顯對坐,懷陶氏打橫兒,三人慢慢消飲家中隨便現成的酒席。
不多時,鍾麟醒來,睜眼看見男女三人在那裡飲酒,連忙起來,問道:“我伯南哥在那裡?”殷顯道:“給你買點心去了。你姓什麼?”鍾麟道:“我姓鍾,名叫鍾麟。”懷寶道:“你在那裡住?”鍾麟道:“我在軍山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