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訝道:“難道這個事情上你說的不是事實嗎?”
李密一聲輕嘆:“我剛才所說的當然是事實,但有個前提我忽略了,那就是柴孝和本就是良善感恩之人,所以我才會對他以誠相待,如果是王世充這樣的人,我哪敢這樣對他?”
楊玄感想到在晉陽城和王世充的那次長談,心中一動,笑道:“其實即使是王世充,他也跟我們是說了大實話,並沒有什麼隱瞞。人家就是**裸地說以後想要奪取天下,跟我們未來可能會成為盟友。”
李密搖了搖頭。道:“那是因為王世充看透了大哥你這個人,他知道大哥是真正的君子,又會把家族放在首位,為了保護家族才會跟他合作,所以與其對你有所隱瞞,不如和盤托出,還可以讓你放下對他的戒心。”
楊玄感想到那天王世充跟自己說他心裡苦悶時,會找個樹洞,去吼叫,去發洩,當時看他那表情倒像是真情流露,不似作偽,於是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
李密沒有注意到楊玄感神情的細微變化,繼續道:“大哥,有的人可以信賴,有些人是不能信賴的,就算不說王世充,你以前碰到的姬威這樣的人,能以誠相對嗎?楊勇夠信任他了,連密室都讓他去造,結果這人還天天去偷聽楊勇的談話,然後出賣給別人,最後害得楊勇完蛋,對這種人,能以誠相對嗎?”
楊玄感想到了這個多年前被自己手刃的無恥小人,道:“這種人當然死不足惜,確實不能信任。密弟,你的意思是要看人來決定自己的做法嗎?”
李密搖了搖頭,道:“世界上最難看清的就是人心,多少大奸大惡之徒都能裝得正氣凜然,你能看得透嗎?我李密是沒這個本事的。其實我更傾向於越國公的辦法,一定要有制人的手段!”
“柴孝和的事情我沒說完,他的母親後來一直在我的府上,這不還是一個人質嗎?如果沒了這層因素,光憑感恩,我也不敢保證柴孝和這輩子也會忠於我李密。”
楊玄感沒有料到李密真正的是這種想法,不由得一愣,轉而問道:“那你家的那些世代忠僕們,又是如何能控制得了呢?”
李密的雙眼炯炯有神,閃著光芒,從他的牙縫裡迸出兩個字:“利益!”
楊玄感聽到這話後,稍稍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是好。
李密看了一眼楊玄感,道:“他們雖然是僕役下人,但也有一顆希望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的心,所以我們家一向會推薦一些出色的奴僕出來做官,讓他們從地下走到地上,以後自己能有個好前程。”
“就好比你上次見到的王伯當,現在已經在太子東宮當上了從七品的東宮衛隊隊正,他進東宮時從從九品的太子騎衛做起,幾年下來也到了這個位置,這就會讓他感激不盡,而別的僕役們看到了他這種情況也會有盼頭。”
楊玄感皺了皺眉頭,問道:“王伯當年紀輕輕,密弟又為何會單獨安排他進太子東宮呢?”
李密嘆了口氣,道:“伯當的父親是家父手下的情報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死了,所以家父在臨終前特意拉著我的手,交代我以後要為伯當謀個官身。”
楊玄感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可是這樣一來,王伯當應該也從你們蒲山郡公府裡獨立出去了吧,以後還如何能控制?”
李密笑了笑:“伯當對我們家自然是感恩戴德,終他一生都會效忠於我們家的,至於他的兒子輩是否還會繼續忠於我們李家,那就看他自己的決定了。”
“對於忠義之士,施以這樣的回報是應該的,我們家每代都會有幾個這樣的人出來當官。但每一代也能招到足夠的人來彌補這些人走後的空缺。”
楊玄感完全明白了。嘆了口氣。道:“這個主意真不錯,看來我們楊家以後也要多學學。給人錢財不如授人以官,密弟,你的祖先能定下這樣的規矩,實在是太有才了。”
李密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對楊玄感道:“大哥還是靜養兩天,把傷勢完全恢復了以後。我們也好走馬上任。按我朝的律令,你這個中州刺史可是要有三百二十二個官佐吏的。”
楊玄感笑了笑:“有這麼多嗎?那就是說我還可以任命三百二十個人,除了你和那柴紹之外。”
三天之後,楊玄感終於可以下床活動了,刀口已經完全癒合,雖然暫時右臂還無法發力,但是尋常活動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柴紹在越國公府上住了足有五六天,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每天都會借探病之名來楊玄感這屋裡轉上一圈,催促上路的心思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