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從張童兒手中接過了佩劍。衝著李密點了點頭。兩人同時騎上了馬。
楊玄感這時候恨不得一下子飛回大興,繫好佩劍,左手把那詔書塞進了懷裡貼肉處,右手揚起馬鞭,狠狠地一鞭子抽在了馬的屁股上,隨著一聲長嘶,胯下這匹黃斑馬一下子如離弦之箭似的射了出去,身後的李密也一打馬。緊緊地跟了上來。
這仁壽宮建在山中,本是一座避暑山莊,位置在今天的陝西省寶雞市麟遊縣內,離著大興城足有三百里,若是騎著楊玄感現在所騎這種日行八百里的快馬,一天的功夫可以跑個來回。
楊玄感心裡盤算著現在乃是戌時剛過,若是一切順利的話,明天早晨午時以前應該能趕回仁壽宮。
仁壽宮建在幾座山之間,東面的是童山,當年由於運送石料和建材入山。楊素驅使了數萬民夫開山修路,直通山外的官道。因此這一路上倒也是平坦,絕無一般山路的險峻。
天色已黑,楊玄感打了火把在前面一路狂奔,李密也是在後面一步不離地跟隨,兩人的馬先後相距不到三丈,卻是來不及說上半句話。
轉過山道的一個彎,楊玄感突然看到了路邊的一棵斜著的青松,於是勒住了馬,伸指入口,打了個唿哨。
只聽到松樹上一陣響動,從樹上跳下兩名一身勁裝的黑衣人,手執鋼刀,身形矯健猶如蒼鷹靈猿。兩人臉上抹了黑色的油彩,只有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裡還有些白色的東西。
兩名黑衣大漢一看到楊玄感,便將刀尖向下,刀柄倒執於手,沉聲道:“見過少主!”
楊玄感顧不得回禮,直接點了點頭,道:“要有大事發生,速速回大興報告楊洪總管,讓他作好安排,從現在起緊閉府門,家中男丁一律戒備,除了我和主公外,不許任何人進府,也不許任何人出府!家中一切事務聽楊總管安排!”
兩人暴諾一聲,轉身欲走,楊玄感回頭看了一眼駐馬一旁的李密,趕忙說道:“等等。”
兩句大漢一下子停下腳步轉過了身:“少主還有何吩咐?”
楊玄感看了看李密,道:“密弟,你府上要不要也通報一聲,也好有個準備?”
李密搖了搖頭:“不必了,現在事情緊急,我也來不及取信物交給這位兄弟,我出來前對孝和做了安排的,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楊玄感突然靈機一動:“那讓紅拂去通知孝和不就結了?他們以前直接聯絡過的。”
李密雙眼一亮:“對啊,我倒是忘了這一層。”
於是楊玄感轉向了兩名黑衣漢子,這二人都是地下情報網的得力探子,並非平時府上之人,與楊洪和紅拂都認識,來此埋伏前楊素就把這個聯絡點和此二人的情況介紹給楊玄感過,叫他緊急時可以差遣這二人,現在果然派上了用場。
於是楊玄感道:“那你們二人就分頭行事,一人回府後向楊總管報信,另一人直接找紅拂姑娘,要她去蒲山郡公府向以前聯絡過的那人傳信,叫他們也緊急集合所有家丁和護衛,緊閉府門,作好防備。”
兩人齊聲應了聲是,便轉身匆匆離去,不一會兒遠方傳來兩聲馬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證明了兩人已經上路。
李密嘆了口氣:“越國公的手下果然訓練有素,越國公做事也是步步為營,精心安排,這點我真要向他多學學。”
楊玄感微微一笑,他趁這段時間喝了兩口水,這下放水回鞍,摸了摸胸前的詔書,**地還在,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便繼續抽了一下馬臀,向前飛奔出去。
一路之上,楊玄感又找到了半年多前從姑臧城一路狂奔回大興的感覺,那數千裡不眠不休的十日狂奔彷彿就在昨日。
而這一次更是已經知道了前方等著自己的是什麼,比起上次更加急迫,那馬雖然神駿,一路之上被楊玄感一下下地狂抽,也是跑得口吐白沫,悲嘶連連。
卯時左右,時值夏日,晝長夜短。天光已經微亮。楊玄感終於和李密一起奔到了大興城的西城開遠門附近(大興城四面城牆每面都有三個門)。而那兩支打了一夜的火把,也早早地被扔掉了。
李密雖然這幾年從軍入伍,騎術武藝比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但畢竟不如楊玄感的天賦異稟,外加自幼習武的底子紮實,這一通狂奔,已經是臉色慘白,汗出如漿。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伏在馬背上直喘著粗氣。
楊玄感看了看眼前緊閉的城門,本想上前憑著自己的腰牌去叫開城門,剛走出一步,只聽李密在後面氣喘吁吁地道:“大,大哥,千萬,千萬不可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