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露出一絲驚恐,湛明嬋說:“如果我告訴你,黃絲妙和姚窕早就來到北渝水呢?如果我告訴你,她們一直住在城裡的旅店,幫著騰印和溫彥哲檢視賀希希的行程,如果我告訴你,你來的那天,姚窕是從城裡的旅館去的車站,根本不是在當天坐火車來的呢?他們幾個早就聯絡上了,結成一個團伙,套的是誰?”她逼視著瑟縮的梅展,“賀希希已經失蹤了。還有,別以為我聽不出來,騰印與黃絲妙對你的威脅。梅展,我覺得你是個聰明人。如果你還想活命,就乖乖跟我來。或者你可以想一想,黃絲妙手裡的那把剪刀。”
梅展打了個冷顫,“她說……她說她拿剪刀是為了剪開食品包裝袋。”
湛明嬋一臉嘲弄。
梅展喃喃道:“夏之聲,你真的懂玄黃之術嗎?”
“你想問什麼?”
“希希……希希……”梅展輕聲道,“希希……她還活著嗎?”
湛明嬋沉默,“當年那條河到底在哪裡?”
梅展不吭聲。
“不是白浪水吧?”湛明嬋說,“跟我走。”
梅展在傀儡的半強迫下,邁開雙腿。湛明嬋將兩個裝了傀儡的小符袋子放在黃絲妙和騰印身邊,又下了一圈法陣,將他二人團團圍住,以防不測。
隨後她關上房門,念動咒法,整個房間都處在法陣控制中。她自信如此嚴密,只要有任何異動,哪怕千里之外,她也是能感知到的。
“走吧。”她對梅展說。
傀儡護送著她們一路走到乙河——便是秦蒼水。月光碎滿水面,明亮澄清,卻是起伏不定,搖搖晃晃,不知是壓不住水面下的喧鬧,還是承載不住水面上的惶恐。閉目靜聽,隱隱有低沉的咕嚕聲從水波拂過之處散了出來。
似乎到了晚上,寧靜無人之時,白日裡每一面或活潑或柔和的水,就會變得詭譎難料。
湛明嬋停下來,“是這裡嗎?梅展,我知道其實你記得。或許你做過催眠,但是當夢裡河造訪你的時候,你就記起來了全部。”
月光柔和地照著梅展慘白的臉,她
的眼睛有點凸出,猛一看,彷彿一個死人。
“當年,你們來得是這裡嗎?”湛明嬋又問了一遍。
梅展垂下頭。
湛明嬋彈了彈袖子,早已做好的傀儡悉數而出,足足五十個,白花花宛若下了場小雪。梅展也忘記了害怕,驚訝地看著這些紙片人。
“沿著這條河的兩岸——掘地三尺。”湛明嬋冷絕道。
傀儡是無心無情無感受的存在,它們不知疼痛,也不知疲累,除非斬斷頭顱或是粉身碎骨,否則就算斷臂殘腿,它們也會完成主人的命令。湛明嬋一聲令下後,這五十號傀儡在暗夜中展開身形,紛紛下到橋下河邊,各自佔位後,立刻開始掘地。
梅展一直在哆嗦,這時候,她突然哭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北渝水臨海,在東方,慢慢地浮現一片黯淡淺紅。頂上的天,亦微透天光。梅展靠著橋欄早已從斷斷續續的哭變到了斷斷續續的小睡,湛明嬋站在橋頭卻是一夜都未閤眼。她戴著陰陽鏡,開了羅盤針,掐了照魂訣,傀儡們也前仆後繼派了好幾批過去,此刻她也是萬分焦急。
傀儡不知疲倦也不知疼痛,它們的效率是人類的幾十倍,尤其是自己又用了加強咒法,可以將傀儡的效率提高到百倍。現在秦蒼水兩畔的土地都被翻騰了一遍,樹林子裡的泥土也被傀儡們翻了半天,現在下面已經是狼藉成片,加上她在後半夜陰氣最濃重之時,又動用了召魂咒——若真如自己所猜測那般,“那些幽靈”總該在這般驚擾下露出些端倪。
但是直到遠處村子裡傳來了雞鳴,東方愈白之時,依然一無所獲。
幾個五年級的小孩子,跑了一夜的路,受了那麼多的驚嚇,四點多的時候回到了旅館——他們耽誤了一些時間,但是以這個時間來計算,他們當年的活動範圍,也不該再大了。何況還要算上五年級小孩子的體力和臂力……
事發之地,應該就在河的兩側,離這座橋也不會太遠。
困得有些發暈,湛明嬋按了按額頭。她轉身看看梅展——這個姑娘靠著橋欄,有一搭沒一搭的睡著。晨光照亮了她的臉龐,頭簾下,是一片密密的陰影。
她怎麼睡了?
湛明嬋沉思片刻,忽然醒悟了什麼,不由哀嘆一聲,她急急下了橋,細細尋著橋欄、石墩還有河堤,很快便看到那隻趴蝮還好端端地蹲在橋墩子上,隔了不到半米便是清澄的水面,正晃著愈發大亮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