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了?”
她不解地皺起眉頭。
身後的窗簾動了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後面,錢莘回頭看了一眼,只捕捉到一朵深沉的陰影在映著一點夜光的窗簾邊擦過。
錢莘又回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常若儷,她今天穿的竟是一件寬敞的白色睡裙。而錢莘清楚地記得,每到這個季節,母親穿的都是上下兩截的棉質睡衣睡褲才對。雖然屋子裡有暖氣和空調,但怕冷的常若儷還是經常在睡服內穿上保暖內@衣。總之,不會是一條睡裙,而且是一條純白的睡裙,質地及其輕薄。
“媽?”錢莘發現常若儷沒有開燈、沒有走進來,沒有質疑自己更沒有呵斥,她更加發虛,“我……我到爸爸房間來是……是……找點東西……”
常若儷輕輕往前邁了一步,這一步走得格外講究,不似走路,更似在舞臺上舞蹈。走廊的燈光照得她紅唇上一片淋漓的鮮豔,她朝驚懼不已的大女兒微微一笑,飄飄白袖一甩,腰肢一傾,整個人向前微微伏下,一條腿柔柔軟軟地屈曲提起,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錢莘臉上,朱唇已輕啟——
“身騎白馬——走三關——”
錢莘長大了嘴,常若儷竟然是在用正宗的閩南語吐出這一段在戲曲中的真正旋律。
“改換素衣——回中原——”白色兩袖翻飛,腰肢若楊柳隨風輕扭,常若儷邊唱邊演,笑靨如花,紅唇若血。
“放下西涼——無人管——第一可憐——王寶釧——”常若儷的身段宛若一名體操選手,婀娜迴旋,輕柔婉轉,又似一位花滑選手,在場上盡情而流暢的演繹著。那手腕輕折,手指纖纖,眼波流轉,唇含醉人微笑,面上浮現一層淡粉,若桃花妖嬈。此刻的她又猶似一位功底深厚的舞蹈演員或戲曲大師,在舞臺上釋放到淋漓盡致。她白袖白裙在空氣中舞得颯颯有聲,唱得哀婉慼慼。一段完了,意猶未盡,又向前幾步再重唱起來,她就這樣旁若無人的在房間中表演著,而錢莘早已嚇得臉色蒼白、兩腿發軟!
她媽媽根本不會唱戲!根本不可能做出這些柔若無骨的動作!她和媽媽練瑜伽的時候,媽媽的動作總是不標準,看著就吃力生硬,就連老師都說媽媽筋骨僵硬啊!
“媽……媽你怎麼了……你別玩了好不好?你別唱了好不好?!你別嚇唬我啊
!”錢莘帶著哭腔上前制止,常若儷的袖子一甩,正正地抽在錢莘的臉上,竟似刀子樣淒厲,痛得錢莘捂著臉又向後退去,而常若儷唱得愈發綿長哀慼,一身的動作也越來越激烈,她不停的翻轉、側轉,腰肢晃動,前後左右地倒下去又抬起來,宛若一朵徐徐綻放的花朵又在風雨中悽楚搖擺。
“媽——別做了,別做了,快停下!”常若儷又一次向後下腰,這一次,她整個上半身幾乎貼住了下半身,整個人彷彿別摺疊了般,那一頭黑髮嘩啦就攤在地上!而錢莘清清楚楚地聽到“喀嚓”一聲!
常若儷的面部一陣扭曲,五官顫抖著,幾乎擰到一起。
錢莘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她忘記了呼吸。
“簡……”常若儷緊緊盯著錢莘,艱難道,“簡……畫……蝶……她……她……”
一口鮮血噴出來,在錢莘的尖叫中,常若儷迅速彈回到原先的高度,又狠狠朝著前方彎下腰,她亂揮的雙手堪堪摸到地板,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著她又飛速向後彈去,這一次,她的後腦幾乎貼到腿肚子。她整個人就猶如彈簧一樣不斷地向前向後反覆著下腰的標準動作,但這對於一個骨骼筋絡根本沒展開過的成年人而言又要意味著什麼呢?單從常若儷撕心裂肺地慘叫中就能想像。
“不要啊!不要啊!媽——媽——!!!救命啊——!”錢莘歇斯底里的哭喊徹底打破了夜的黑甜。
深夜醫院
錢憬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陰沉著臉走入妻子常若儷的病房中。
常若儷還在昏睡,面上和唇上都沒了血色。心電圖還算穩定,瓶子中的點滴在不緊不慢地落著。三個孩子哭啼啼地圍在床邊,一屋子的慘淡。
這一幕讓錢憬更加心煩,“別哭了!家裡還沒死人!”
“爸爸——”最小的女兒錢菀撲過去抱住錢憬,軟弱道,“媽媽怎麼了?”
錢榮雖是個男孩子,此刻卻是哭得最厲害的。
獨有錢莘,她小聲抽泣,還算最鎮定的一個。
錢憬深深吸了口氣,小心措辭道:“醫生說……你們媽媽全身有好幾處骨折,似乎有幾根筋抻得厲害,還有的已經斷了——”
錢菀和錢榮一起尖叫,他們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