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著手指玩:“知道你愛吃辣,明天特地準備了一桌子辣菜,肯定不如你們四川的辣椒,但也好歹應個景。哎,沈爺爺說沒說明天回來不回來?”
他搖頭,表示不清楚。
上林嘆了口氣:“你也別擔心。他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會照顧自己。我看他在外面過的還挺開心。”
她嘴裡的沈爺爺,是李長生的姥爺。
十天倒有九天見不到人影,唯一能看到的一天,還是回來換衣服拿錢。對外孫採取放羊吃草的戰略,堅信他外孫缺爹少娘都活這麼大,缺個姥爺更不算什麼。
李長生搬進紅星家屬大院兩個星期之後,認識了秋家兩姐弟,從此過上被壓迫被剝削的生活——但大院裡每一個人都說,上林這孩子心善,心地真好。
好什麼?
他得陪她出攤,得陪她上街買東西,得幫她收拾房間打掃屋子,得學會燒菜做飯,得負責保衛她的安全,得教秋下林打架,得……。。
就連張紅衛都看不慣,嫌女兒小小年紀心機太深,把人利用個徹底。
她還說,孩子在家裡吃個飯算什麼?陪你解悶兒,你咋不付人工資呢?
秋上林笑嘻嘻的,邊指揮他爬到高處掃蜘蛛網,邊算賬:“你怎麼不說我每天陪他吃飯陪他喝水陪他玩耍陪他解悶,他該付給我工資呢?”
張紅衛重重的嘆氣,說:“秋建國,你好歹管管你女兒!”
另一頭秋建國在女兒的指揮下挪動沉重的書櫃,慈愛的看著寶貝女兒:“閨女呀,還有啥活,儘管說!”
他兩口子成日不在家,難得回來一趟,總要讓女兒心滿意足。
悄悄把上林拉倒一邊,問:“手裡還有錢不?”
上林點頭:“有,我媽上個月給了我不少,買完年貨還剩下呢。”
他有點著急,看到李長生仰著頭在賣力的清掃牆角,更小聲:“我是說長生家,買了嗎?”
她點點頭:“買了。都買全了。但沈爺爺好像不打算回家過年,我想著讓他到咱家來過年。”
秋建國點點頭,表示認同。
“孩子不容易,咱能多幫襯的地方就多幫襯。你沈爺爺當年在咱廠,對我也很照顧。”
上林表態:“你放心,我不虧待他。”
唔,我不虧待他,我只虐待他。
大年三十
一九八七年的最後一天,大年三十兒,李長生摸黑起床,在院裡打了一套拳,寒冽的北風灌進鼻腔裡,隔著厚厚的棉衣往人骨頭縫裡鑽。一套拳打下來,渾身汗溼——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
冬衣單薄,一套拳打下來,通常是一邊熱汗一邊冷汗,許久都不能暖和,秋上林逼著他換了冬衣,雖然厚厚笨笨讓人行動不便,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暖和許多。
做了最後幾個動作,收工壓腿,目光飄到隔壁屋。
天色尚早,大院的人都沒起身,隔壁屋透出隱隱亮光,卻又寂靜無聲——死娃兒,又看書到半夜忘了關燈!
她爹媽也不知管管!
走到大院牆角,搬了個梯子,拉下電閘,滿意的看到唯一的光亮熄滅。大院依舊靜悄悄,沉浸在睡夢中。
李長生滿意的輕輕笑了笑,曬得黑炭一般的臉色,越發襯出他潔白的牙齒。
摸黑進了屋,也不開燈——電閘都拉下了,開燈也白費。
屋裡熱乎乎的,暖風撲面而來,他渾身燥熱,脫了棉襖搭在火爐旁邊的椅子上,尋思一覺睡到下午,棉襖也差不多幹了。
鑽到被窩裡睜著眼想了想,又翻身下床,掀開爐蓋,往裡添了煤球,悶紅的火苗隱在黝黑的煤球下,壓抑著蓬勃生機。想了想,又捅了捅,才蓋上爐蓋。
儘管屋裡熱的讓他直出汗,但他更怕秋上林起床後看到爐子滅了,又要罵人。
把臉埋進被子裡,聽爐膛中火苗噼裡啪啦的響,慢慢睡去。
天際逐漸發白,大院有了動靜,幾戶人家的女人起床,要準備三十兒中午的炸貨和晚上祭祖的餐食。拉了拉燈,等了半天,屋裡還是一片黑暗。
嘟囔著走回床邊去推自家熟睡的男人:“燈壞了,起來看看。”
推了半天男人才嘟囔著起床,檢查下自家電路,沒問題呀。
納悶的走出屋門,恰巧鄰居也探出頭四處打量。
“老三,你家有電沒?”
“沒呢!”
“你家也沒有?”
幾個男人不約而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