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讀史的時候,偏注的更多是軍事變革之類,絕少關注不相干的野史傳聞,這會兒聽了赫爾頓穿插著拉丁語的解說,停住腳步琢磨了一會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按赫爾頓你所說,這楊景宗該是有個姐妹是現任宋國皇帝的妃子,而且還很受寵?”
“沒錯!”赫爾頓拍手叫好,接著解釋道:“正是因了楊景宗的姐妹是宋國皇帝的女人,才沒有人敢開罪他。日前,十八受傷之時,屬下曾經找上開封府的官衙,宋人的官只是聽到楊景宗的名字,就把屬下趕了出來!”
這時代有個詞叫做‘主辱臣死’,羅開先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反向來說,臣屬受了屈辱,做主上的人該怎麼處置?
別人如何想,羅開先不關心,赫爾頓辛勞任事,卻受人侮辱,他心裡的火氣又燃了起來,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問道:“你去開封府衙,見到的人都有什麼人?哪個人下令趕你走?叫什麼名字?”
“將主,此乃小事,按宋人說法,無足掛齒。屬下畢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區區話語何足道哉?”赫爾頓一邊盯著羅開先的表情,一邊試探著訴說道:“屬下昔年曾走遍羅馬人的屬地,若論傲慢,這宋國的官員已算……文明太多。”
赫爾頓這段漢話可謂是說得字正腔圓,若不是夾雜了一些羅開先曾經用過的詞彙,都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宋人當面。
不怕沒好事,就怕所遇非人。
有個能夠壓住事的手下,羅開先的感覺頓時好了很多,忍不住讚歎道:“赫爾頓,你這漢話說得倒是愈發通順了,連成語都能一用,看來最近一段時日,收穫不少?”
赫爾頓可沒什麼沾沾自喜的毛病,很是坦率地說道:“將主過譽,若非當日將主把屬下從角鬥士營地帶出來,恐怕我早就死在鬥獸場上了。如今不過學人說話,實在不值一提,前些日屬下接觸了一些西來之人,有安居在這開封府的,他們中有人甚至在籌備參加宋人的科舉!”
羅開先頓時啞然無語,赫爾頓顯然不會誇大其辭,但是這種看似細節的事情往往會說明很多問題。
不過眼下卻不是探究這些問題的時刻,他說道:“語言問題容後再議,關乎十八郎此事該有六七天,開封府衙那裡探問不出訊息……聽你講,楊景宗該不是息事寧人之輩,為何這多天來,並無絲毫舉動?”
“回將主,屬下也曾有疑……奈何我等初來乍到,開封府有百十萬人……宋人若有心隱瞞,很難摸清頭緒……”赫爾頓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遲疑。
羅開先問過話之後,就知道這種說的話有些難為人了。
赫爾頓一行人到這開封府不過兩個月多些,人數不過百多眾,灑在這諾大的宋國京城,幾乎相當於芝麻灑在沙子裡,再加上人地生疏,短時間內若是能夠摸清頭緒,那才是見了鬼了。
所以赫爾頓解釋的話語陷入遲緩,他便開口指點道:“赫爾頓,不必擔心洩漏身份,也不必捨不得錢財,我們的人手有限,派人到市井中打探,那楊景宗再有勢力,總不能捂住所有人的嘴,另外,那個楊景宗不是喜歡賭嗎?派幾個人去賭坊裡轉轉,賭輸了的賭徒可是什麼都願意做的!”
“遵令,將主!”赫爾頓不是沒有辦法,他只是被限制了手腳,如今羅開先約束放開,就不信沒有辦法找到一個聲名狼藉的紈絝子。
兩個人此時恰好走到主宅外牆避風處,明月初上,羅開先站住腳,恰巧能看清赫爾頓比常人衰老的臉,那修繕過的鬍鬚裡分明摻雜著銀白色的絲絲縷縷。
他心情有些複雜的問道:“若是我沒記錯,赫爾頓,你今年三十四歲?該是與岡薩斯同年?”
“是,將主。”藉助遠處對映過來的朦朧的光亮,赫爾頓的臉上帶著他慣常的淺笑,那笑容裡並沒有謙卑,反而帶著一抹從容。
羅開先帶著一絲感慨說道:“兩年前在雅典角鬥士營地,我只挑選一百零八人,這還要算上四娘身邊四個人,除了幾個死在路上的,到如今還有九十六人,包括岡薩斯、阿爾克、西德克諾德、斯坦、海頓、奧爾基、安提亞諾還有赫爾頓,你們諸多人都已經能夠獨擋一面……真是想不到,時間過去了不過兩年多,回想一下,卻彷彿還在昨日……”
“將主,我卻不喜歡回想過去,對我,還有昔日角鬥士營地的所有人來說,過去就像是噩夢,如今的忙碌卻讓人很……充實。”聊起閒話,赫爾頓也輕鬆了許多。
羅開先饒有趣味的聽了屬下人的感慨,問道:“那麼未來呢?有什麼想法?”
“嘿……未來……”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