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節 尋仇(四)
之所以對殺戮年幼的人視若不見,並不是老羅心性薄涼,而是遵從這個時代的習俗,至少在沒有能力打破它的時候,必需保持沉默。
所謂的無辜真的就無辜嗎?
其實不盡然,在這個時代,在中亞這塊地盤上,突厥人、葛邏祿人充當絲綢商路上的攔路收費者,他們幹得再好不過了,不單是劫掠資財,也會劫掠人命,年長的部族戰士在首領的帶領下揮舞刀子,年幼的所謂“無辜”就站在他們身後叫好喝彩,偶爾還會用手裡的匕首和石頭扔上兩下,遇見稚嫩的路人,部落的戰士會教導這些所謂的“無辜”怎樣去劫掠。
他們或許對自己的族人和善友好,但是對於不同的族類,遠不是後世那種能歌善舞的浪漫族群,更不是熱情好客的淳樸牧人。
這並不是老羅想當然,而是從哥舒烈的妻子還有一眾沒有被殺戮的人身上看到的實際,那些人多數面容枯槁,大多數身上只有一條髒兮兮的殘破毯子用來禦寒,要知道這個時節可是大雪紛飛的嚴冬,還是環繞的雪山腳下。
所以同情心這種東西還是留給自己族人吧,至少留給自己認可的身邊人。
……
對於菲爾古納來說,這個如同往日一樣的黃昏就是一個噩夢,他匍匐在地上掙扎著努力想要醒來,但是劇痛的雙腿一次次告訴他這是一個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現實。
半清醒半昏迷之間,菲爾古納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了自己最喜歡的白虎皮坐榻上,如同瑣羅亞斯德教義傳說中的魔神,又像東方漢人口中判定生死的君王,而自己卻被兩個看不清臉孔的傢伙拖曳著扔在地上,就像等待屠子判定怎麼屠宰然後架到火上燒烤的牛羊。
“哥舒部的人都到哪裡去了?”一個腔調有些奇怪的漢話傳到了他的耳邊,聲音很低沉,彷彿從深淵中翻湧上來的。
菲爾古納還沒來及反應,有人用熟悉的突厥語重複了一遍,然後那個腔調再次說了些什麼,耳邊的人再重複,不過話裡的內容就不同了。
那個在耳邊說話的人用喝令的語氣大聲的說著:“別耽擱時間,如果不說就把你切成一片片的烤來吃掉……到時候你想死都死不了!”
菲爾古納渾身一陣抖顫,他猛然醒過味來了,是敵人,突然來到的敵人,就像從雪山裡面鑽出來的神將,他的部屬全都死掉了,僅僅過了四年,哥舒部的人就來複仇了,還帶來了如此兇悍的敵人。
他現在腦子裡除了痛恨還有懊惱、悔恨外加恐懼,沒錯,就是恐懼。
草原上出現黑災白災1的時候,吃人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菲爾古納經歷過不知多少次,真的當災難來臨時,不要說其他部族的敵人,即便是自己的族人也不是沒吃過。每逢災難發生的時候,總會有老人無聲的走到曠野中死去,他們凍得僵硬的屍體就會被吃掉。
在耳邊說話的人雖然不認識,但肯定是草原人,否則怎會隨便說出這種最恐怖的逼供方式?
菲爾古納可不想自己被人吃掉。
他現在只求速死,於是口舌不清的嘟囔著他所知道的一切,那個不停在耳邊說道的傢伙還不停的確認,讓他感覺那囉嗦的話語聲比被吃掉還要可怕,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記重擊敲打在腦袋上,他像一灘爛泥一樣變得悄無聲息。
對菲爾古納來說一切已經結束了,無論他是誰做過什麼又有什麼未了心願,這個時間都不再與他有任何關係。
對於老羅來說,一切才不過剛剛開始。
在謀刺部小頭人菲爾古納面前端坐的自然是老羅,而不停嘟囔審訊傳話的則是牟尼奇,這個來自踏實力部的矮個子心思縝密,竟然是審訊的好手,倒是頗讓老羅感到驚訝。
“牟尼奇,等迴轉庫扎克,你去找西德克諾德報到,回頭去軍法處做個審訊官吧。”老羅隨口說道。
人盡其用才是正理,至於對方的葛邏祿人身份,在老羅而言只是一句話的事情,關鍵是這個矮個子的傢伙能夠對這隻隊伍忠心,而二百年前恆羅斯之戰的是是非非,在這個時候看來已經不再重要。
“是,將主,謝謝將主。”矮個子牟尼奇伏地叩拜,不是矮個子沒骨氣,他和粟米菲羅最近爭著進這個尋仇的隊伍,又拼命爭表現,不就是為了可以在這個強大男人面前爭取站著說話的機會嗎?
“罷了,今後用心做事。”說完這一句,老羅瞟了一眼站在帳篷入口守候的另一個葛邏祿人,“粟米菲羅也是同樣,只要有能力盡管用出來,如果你能把踏實力部拉到我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