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難臨頭各自飛,江南官吏們已經開始自尋出路了。可是李殛,,你的出路在哪裡呢?”
金陵城頭。黃羅傘蓋下,李煜正在親自巡城,鼓舞三軍士氣。
城頭甲士林立,其中許多都穿著白甲,這種盔甲是用紙做的,一般以硬布狹骨。再以紙筋搪塞其中,十分的輕便,質量好的亦可抵擋弓弩。就算是紙甲,一般也會以彩布飾外,緩以各種圖案,如今李煜把城中士農工商一應青壯俱都抓了壯丁,盔甲製作倉促,既未染色,也未裝飾,至於內裡有沒有偷工減料,那就不得而知了。
金陵百姓經常看到國主李煜,他出宮的時候,要麼是去寺中禮佛,要麼是去秦淮河中游賞,這還是頭一回看到他身著明黃色的龍袍,頭戴皇冠,威儀萬分地巡視三軍。
可惜。就算是鼓舞三軍士氣的時候,喜怒形於色的李煜也不懂得掩飾,他眉頭緊鎖,一副憂心仲仲地模樣。一排排手執刀槍的白甲兵立在城頭,聽著城下宋軍調動時發出的整齊劃一的隆隆腳步聲,把這些未經練、不曾見過戰陣廝殺計程車兵嚇得臉色發青,李煜走在他們中間,周圍俱是白甲。看起來到像是在出喪。
“徐鎖能完成使命麼?湖口守軍什備時候能來救駕?聯的勤王之師都在哪裡?”
李煜茫然看著城下連綿不見首尾的宋軍陣營,繼而,移目向北,又看向開封方向。那個粗鄙不文、不敬神佛的趙大郎,一個臭軍漢而已,怎麼就能這麼囂張,邀天之幸,成為中原霸主?聯,這一遭兒能不能逃脫他的魔掌?救兵,救兵究竟在哪兒?
耶律文曾經給過他一個希望,頭一次讓喜歡安逸平靜生活的他,萌生了一絲稱霸中原的野心,他也曾夢想過與契丹合作,一南一北吞併宋國,從此戈江而治,成為整個南方的九五至尊。可是,
可是該死掉的楊浩活回來了,耶律文卻真的死掉了,如今也不知北國的慶王謀反是否成功,如果他成功,那麼自己懷中那份契約就仍然有效,問題是,即便他成功,自己能拖”天麼卜京。現在怎麼樣了耶律賢是個比自只擁有漆,謫大國家的帝王,他,,如今是不是已經做了慶王刀下之鬼?
上京城。一行將領正在巡城。
走在中間的是一員女將,身穿靛藍色盤領窄袖長袍。外罩細鱗鎖子甲,胸前一方亮閃閃的護心寶鏡,兜鑑及護項上飾著純白色的銀狐毛,頭頂銀盔上一束長長的雅羽飄揚,襯著她唇紅齒白的容顏,英姿颯爽、腳步剛健。正是契丹皇后蕭綽。
在她身右。同樣是一員女將,一襲滾銀邊的白綾戰袍,肋下佩劍、肩上有弓。背後一壺鵰翎,明眸皓齒,嫵媚端莊。卻是最受寵信的六宮尚官羅冬兒。
在她們身左。是一位英眉朗目的年輕武將,正是大惕隱司、宮衛軍元帥耶律休格。其後隨行幾員將領,羅克敵、彎刀小六和鐵牛赫然在列。他們個個俱著戰袍,如今也是宮衛軍中的將領,當日殺退叛軍之後,蕭綽立即封他們為舍利,澤作漢語就是郎君,表示尚無官職的勇士。成了郎君,就像在宋國考中了進士。意味著可以做官了。果不其然,耶律賢帶傷巡城之後,一道詔令頒下,他們三人便成了宮衛軍大將。
蕭綽把上京佈置得鐵桶一般,她每日巡城,照常處理國事,對守城官兵常施賞賜。對散佈謠言者格殺勿論,苦苦支撐著上京局面。昨日,南院終於傳來訊息,宋軍南伐了!
蕭綽聞言不禁長長地鬆了口氣,宋人此番南伐,說明宋國已決定放棄趁機北伐的機會,這時候,她才下詔令南院大王耶律斜槍分兵赴援,解上京之圍。蕭綽沒有令耶律斜鋒分兵赴上京。上京在她的防禦之下鐵桶一般,慶王雖晝夜攻城,暫時也沒有機會寸進。蕭綽令耶律斜聆分兵襲擊附叛的部族領地,並且只特定於幾個對慶王最堅定的支持者,比如白甘部落。
在此之前。婦已派人出城同反叛諸部的酋領們秘密接觸。對那些反叛意志並非十分堅定的戰爭投機者賄以金錢、美色,分化叛軍,相信那幾個反叛部族被血洗部落之後,她預先做下的諸般功夫就能最終發酵,讓叛軍四分五裂。
巡城已畢。蕭綽回到宮中,先去探望了皇帝,皇帝還是老樣子,昏昏沉沉,不省人事。雖說兩人沒有什麼感情,畢竟是一場夫妻,眼見耶律賢臉頰削瘦蒼白,氣息奄奄的模樣,蕭綽還是眩然淚下。
她不只是為皇帝悲傷,也是為自己悲傷。耶律賢本來就體弱多病,中了毒箭之後病不起,整日昏昏沉睡,清醒的時候少,昏迷的時候多,事實上無論是她,還是皇帝寢宮中的人都知道,耶律賢如今就是一個活死人,只是靠藥物吊著一條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