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嘉冷眼旁觀,見這位有太君誥封的老太太完全是一副莊戶人作派,自己兒子堂堂一個廣原大將軍,拜壽居然還要給紅包,實在可笑又復可鄙,忍不住“嗤”地一聲笑。
此時程世雄正在向母親拜壽,堂上賓客都寂然無聲,他這一聲嗤笑聲音雖不大,卻是人人聽得清楚,許多人都聽出那聲音恥笑之意,不禁紛紛向他望來。一旁的徐風清徐知府額頭青筋一繃,要不是這許多年官場歷練,性情已磨礪的沉穩許多,他真想狠狠踹這無是生非的陸大名士一腳。
這位名士方才在座上就瞅哪兒哪不順眼,一肚子不合時宜的德性,其實真要說起來,他心裡不平衡的原因居多。這程家怎麼看怎麼小家子氣,可是偏偏人家是位高權重的封疆大吏,豈非世態不公?他這裡刻薄,倒讓徐知府擔了好大的心事,幸好今日是喜慶的日子,程老太君雖然聽到,卻並沒有什麼表示,徐知府這才鬆了口氣,悄悄一拉陸仁嘉的衣袖,暗責道:“仁嘉兄……”
陸仁嘉無所謂地聳聳肩,端起酒來輕輕抿了一口。丁浩坐在最前面最側面,能夠看見下跪的程世雄側臉,陸仁嘉一聲嗤笑出來,他便看到程大蟲臉色微微一沉,捧著紅包的雙手也緊了一緊,不禁向人群中看去。
一見那人正是徐知府的那個什麼名士好友,丁浩不禁恍然:“原來是他啊,那就難怪了,人家是名士嘛,所謂名士,就跟我那個時代被媒體吹捧上天的才子才女差不多,都是炒出來的。什麼風流不羈,不拘小節,放浪形骸,蔑視權貴,說白了就是會裝*,裝得還非常上檔次。”
程世雄拜完壽,便是程夫人、唐焰焰等一眾近親內眷,她們也都領了紅包,這一次那位陸大名士卻沒有笑,捏著一把冷汗的徐知府總算鬆了口氣。
待近親內眷見禮已畢,便是各位官紳士子,這些人所呈的禮物珠光寶氣、琳琅滿目,即顯富貴且不俗氣,程老太君一一笑納了,
這時,中原名士陸仁嘉也呈上了他的禮物。他送的是一軸畫卷,繪的是松鶴圖,蒼松白鶴,意境幽雅,身為名士,筆力當然不凡,丁浩這樣的外行看不出什麼門道,在座的一些官員士紳卻是頻頻點頭。
陸仁嘉捻鬚微笑,十分自得,只覺自己一卷書畫,於這金光寶氣之氣,正是大雅之物,不想程老太君看了,卻沒有什麼感覺,松啊鳥兒的,能有什麼看頭?既不當吃又不當穿,不過人家來賀壽,就是一番情意,便也含笑收下。
陸仁嘉見老太太既未驚喜,也未讚歎,臉色頓時一沉,轉念想想,她一個鄉下老婆子,看得懂什麼字畫,便也為之釋然,但是一張驢臉拉著,還是不見什麼喜氣兒。
輪到丁大小姐時,她將那尊金佛呈上,金佛金光燦爛,老太太看了便覺喜歡。丁玉落乖巧,說了賀壽之詞,又道:“老壽星,民女也是佛門信徒,這尊佛像,特請普濟寺空空大師誦經開光了的,今日呈於老壽星,願我佛保佑,老壽星長命百歲,福祿綿綿。”
老太太聽了更覺親切,誇道:“好好好,老身也是信佛的,姑娘這件禮物,最稱老身的心意。”其實方才各位士紳所送禮物中,也不乏投其所好者送的金佛檀珠一類的東西,不過丁玉落給她的寶貝孫子送的那些玩具,實在令老太太歡喜,愛屋及烏,見了她送的金佛,自然也是讚不絕口。
一旁陸大名士見自己苦心繪就的畫卷這老太太不識貨,倒是見錢眼開,不禁忿然道:“玉雅而金俗,若是這位姑娘所獻是尊玉佛,老朽覺得更加好些,這金佛麼,不開光也能令人兩眼放光,實是俗物也,恐怕難當老壽星的讚譽。”
席間有人聽了便吃吃偷笑,丁玉落臊了個滿臉通紅,十分難堪。丁浩見了氣往上衝,忍不住道:“我聞佛祖**,也有信眾金磚鋪地相迎;天下無數寺院,莫不以黃金為佛像之飾,金乃至純之物,就連佛祖也是喜歡的,我家小姐所獻金佛,怎麼就成了俗物?”
曾有佛門信徒以金磚鋪地,方請來佛祖現身**的事,還是丁浩當初看電視劇《西遊記》時,從唐僧口裡聽說的,他並不知道那位信徒的名字,那位陸先生卻知其詳,聞聲曬笑道:“須達多長者以金磚鋪地,請佛祖**,乃是表達對佛祖的虔誠之意,這位姑娘今日賀壽,莫非也是因為一顆虔誠向佛之心?你說你家小姐?你既是個下人,怎麼有資格在這廳中就坐,真是亂了上下尊卑,沒有規矩。”
這陸先生話裡話外,就是嘲諷丁玉落借佛祖名義,送金銀財禮是實,偏又冠冕堂皇,攀上什麼佛祖,不免令人好笑。丁浩卻道:“佛祖面前,眾生平等,老壽星是虔誠向佛之人,並不因在下身份低鄙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