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顧白最後被人接住了。
前前後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可從前那個能蹦能跳，總是笑容宴宴，渾身上下都透著機靈勁兒的小徒弟，如今卻猶如地獄來使，整個人都被一層濃濃的戾氣包圍了，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她那一頭髮白的銀髮。
顧白其實已經沒什麼只覺了，她的雙眸雖睜，卻是不聚焦的，迷迷糊糊，她只感覺到夜即歡一臉緊張的抱著她，再然後，她就什麼都看不清了。
“顧白？”
夜即歡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到到她，甚至細聽下還能聽到一絲小心翼翼。他將人抱在懷中，那般寶貝，然而對方只看了一眼，就徹底閉上了雙眸。
閉眼前，他看到了那雙發紅的赤眸，那是入魔的徵兆。
心中一突，若說從前所有事都在他掌握中，可這次後，他隱隱感覺小姑娘脫離了。
這種感覺很難捕捉，甚至說不出個所以然，然而他卻沒空細想，因為小姑娘的生命體徵正在急速下降，除了她變白的頭髮，就連她的金丹，此時都已出現裂痕了。若不及時救治，她這一輩子可能也就止步於此了。
這一瞬，他看著懷中的小姑娘，很想問她值得嗎？
他活了上千年，見慣了人性醜陋，很多人就算一開始義無反顧，到最後也會開始後悔，他們會後悔自己曾經的付出，後悔如今的慘狀，可一切都無法重來，到最後，痛苦一生。
從前的小姑娘，無疑是天之驕子，上天的寵兒，可如今，她卻在自己懷中漸漸沒了生息……
周圍的人已經嚇傻了，最後還是青雪最先反應過來，她上前，壓制住了四面八方湧來的恐怖威壓，上前跪下，“尊者，是否先回離開？”
青雪的話，將夜即歡立即拉回現狀。
他不想讓小姑娘死，至少現在，她還不能死在自己懷中。
“不必。”薄唇微啟，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幾分沙啞，話落，所有人都被一陣疾風掃腿，然後，一道超強結界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所有人都有些訝然，尊者竟然選擇就地療傷，那那位大人究竟傷成什麼樣？聯想到方才見到的白髮，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想到尊者的眼神，他們都覺得若是那位大人救不回來，幽冥界可就於今日消失了。
結界內，夜即歡先是替她壓制了金丹的破裂速度，如今已出現三條裂縫，再這樣下去，金丹便會徹底碎掉，皆時，就算是他，也很難讓她恢復。
可金丹破裂的速度雖然壓制了，想要修復，卻是相當困難。
修復不了，她可能這輩子都止步於金丹期，甚至因為金丹破裂，她都無法再使用功法，只能像個廢人一般將養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另一邊，顧白覺得源源不斷的暖流進入體內，也不知過了多久，四肢終於有些回暖，她睜眼，入目的是一張極其熟悉的俊容。
“師父……”沙啞的嗓音，再也不復當初的清脆，如同久病不治的將死之人，可臉上，卻是綻放著笑容，只這笑容像是用盡了她全部力氣，到最後也只是勉強翹起薄唇，“真好，還能再見你最後一面。”
夜即歡心頭一怔，最後擰眉斥道：“胡說什麼。”
他不喜歡小姑娘這般蒼白無生息的樣子，他的小姑娘，合該肆意囂張。
顧白卻不為所動，只皺著秀美，有些不高興的呢喃道：“這年頭，幻境做的也太假了吧，我師父，可不會皺眉。”
表情到位，語言到位，夜即歡的眼底深處更是浮起一絲心疼，然而518卻突然出聲，“喂，這話過了啊，夜即歡以前皺過眉的。”
顧白蒼白著小臉，說出來的話，卻是半點不虛弱，“你他孃的給我閉嘴！”
518很委屈，“夜即歡又不傻，以前做的事怎麼會忘記。”
然而，現實狠狠打了它一巴掌，只見夜即歡一改從前輕佻不羈，言語中出現了少見的溫柔，“你乖，先將這顆丹藥服下。”說完，還伸手輕撫了下她的白髮，“醒來後，師父定將你回覆如初。”
顧白卻只是笑，說：“師父，你別騙我了，金丹已碎，我回不去了，不過……”她重重的咳了一下，略帶赤紅的雙眸卻是如同迴光返照一般，突然亮晶晶了一瞬，“我救了師父。”
夜即歡心頭微動，他雖活了數千年，依附他的人也成千上萬，可真正做到小姑娘這般赤誠的，卻是寥寥無幾，他並非無情，只不過監管了那些虛情假意罷了，可如今，面對這赤誠之心，他忍著萬變的情緒，難得認真問：“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