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齊笑道:“相請不如偶遇,我也不過是瞎走一番。正好天近晌午,不如由我做東,咱們去天香樓上喝一杯如何?”
蘇名溪想了想。點頭笑道:“好啊,那就叨擾了。”說完兩人並肩來到天香樓,小二一見這兩位貴客,忙引上了三樓的雅座,兩人就在靠窗的位子坐了,阮思齊便道:“再過半個多月就是中秋,到時候又要忙碌了。每年這賞菊大會就不知要參加多少回,這不,我現在就收到幾份請柬了,小公爺想必比我收到的更多吧?”
蘇名溪笑道:“我倒是也收到了幾份,不過今年去不成了。皇上剛剛把給太后採選壽禮的差事交給了我,過兩天便要下江南,怕是中秋節沒辦法趕回來。”
阮思齊愣了一下,點頭道:“原來如此。”說完似是不知想起了什麼,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看著窗外發起呆來。
“阮兄。怎麼了?可是也想起江南秋色,所以動了遊興?那真不好意思。這一次我船上有幾位女客,還真不方便帶著你,下一次若是還有機會,我便帶你一起出去遊歷一遭。如何?”
雖然阮家當日退婚損害了蘇名溪的聲譽,不過過去了這麼久,他如今因為阮雲絲,早已將那點陰影給拋到腦後去了。說起來也算是另類的造化弄人,因為阮雲絲逃婚而讓蘇家和阮家交惡。卻也是因為阮雲絲。才解開了蘇名溪的心結,讓他和阮家重新恢復了往來,尤其是阮思齊。兩人年齡相近,共同語言也多,到現在儼然是一對很好的朋友了。
當下聽見蘇名溪的話,阮思齊便苦笑著搖了搖頭,想想又道:“唉!我不是想和你一起下江南,只是……上個月管家的親戚過來投奔他,言談之間,那家親戚竟說在江南看見過和舍妹相似的人,她很久前有一次來的時候也是見過妹妹的,不過這是四年前的事了,那人其實也說不分明,只說有個女孩子,在一個小織染作坊裡打零工,後來就再也沒見到……”
說到後來,聲音逐漸低沉下去,阮思齊便哽咽道:“我和爹爹聽說了,就命人在江南尋找,只是再也沒找到人,她一個孤身女子,又去了那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恐怕……就算想回家,也沒有辦法,到現在過了這五六年,怕是早已……早已不在人世了……”
蘇名溪默然不語,不知道怎麼安慰面前的阮思齊,卻見他抹去臉上淚水,誠懇道:“我知道,當日舍妹做下那樣的糊塗事,不管她落得什麼結局,都是咎由自取。小公爺心裡也定然惱恨她,其實我和爹爹何嘗不怨恨?尤其是前兩年,爹爹時常在家裡發火,只說尋到她,便要剝皮抽筋活埋了,還要驅逐出家族。可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越發連點找尋的希望都沒有了,我一想起她一向是養尊處優,最後卻悽悽慘慘不知客死何方,我這心裡就禁不住難受……”
蘇名溪嘆了口氣道:“阮兄,我對阮姑娘,已經不再有怨恨了。她當日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想來不會沒有半點準備,天下之大,何處不可藏身?也許她只是不敢回來而已,又或許,她正在某個小山村裡,平靜地過著自己的生活,也許那才是她想要過的日子。總之,吉人自有天相,出生在侯府中的小姐,福澤自然是深厚綿長的。”
阮思齊感動地看著蘇名溪,緊緊握了他的手,哽咽道:“小公爺,人人都說你胸襟寬廣,卻沒有人比我和我們家人體會更深,不說了,我那妹子自己沒有福氣,怨不得人,您能有這句話,我們全家都感激你,來,喝酒。”
蘇名溪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現在對那個逃婚的阮明湘,的確已經半點感覺都沒有了。想到阮雲絲也姓阮,心中竟奇異的泛起一陣綺思,暗道莫非上天註定我命中的妻子就該是阮家人?那個阮明湘逃婚了,如今又給了我一個阮雲絲,那這樣說來,我和阮姑娘一定會修成正果的吧?
這樣想著,原本的消沉嘆息就又化作一點自信,他心裡高興,不過看阮思齊正黯然神傷,自己還喜笑顏開的有些不合適,因此便將頭撇向窗外,專注看著下面穿梭如織的人群。
“咦?”忽見人群中一道熟悉倩影走進了旁邊的布莊裡,不一會兒又走出來,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女子正是阮雲絲,只見她從布莊裡出來,很快就又鑽進馬車中。
蘇名溪皺了皺眉,他身邊又沒有人跟著,因此便對阮思齊道:“阮兄,恰好看見個熟人,我下去打聲招呼,您先自己用著吧。”
阮思齊點點頭,站起身送他下樓,一邊也好奇向樓下望了望,卻沒有看見什麼人,他便又坐回椅子上,暗道小公爺看來真的已經對當年的事情釋懷了,那要不要讓他去江南時順便幫著打聽一下明湘的下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