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誰知到頭來竟是又一場欺騙,又一次陷阱,又一個深淵!
可知,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驕傲如她,決絕如她,怎麼可能允許自己愛上一個曾經背叛過自己重傷過自己的人,他對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才會在她面前表現得那麼小心翼翼,才會說什麼“我竟不知該盼你記起,還是該盼你忘記”之類的話,才會每回提起她的頭痛健忘症都是一副悵然所失欲言又止的模樣,才會一次次明裡暗裡詢問她那些缺失的記憶還會不會有恢復的那一天,想來是因為他覺得曾經虧欠過她,對不起她,所以他對她說重新認識,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呵呵,他終於覺出了她對他的好,想挽回,想彌補,是嗎?
他以為什麼都在他掌控當中,就這麼簡單一句話,過去的一切就可以一筆勾銷嗎?
往事如夢,而今夢醒時分,她只深刻記得,那些在蒼岐皇宮醉了又醒,醒了又醉的孤寂歲月,那顆被他輕柔捧起溫柔呵護又被他狠厲摔碎踐踏蹂躪的心,所有的屈辱,所有的傷痛,所有的絕望,排山倒海一般襲來,什麼苦衷,什麼隱忍,什麼不得已,盡數淹沒在沖天的狂濤怒海之中。
一次不忠,百世不容。
不管他現在是真的愛她,還是因為虧欠而極力贖罪,都跟她沒有半點關係,她不會原諒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
靜聽風寂,默待天明。
漆黑空洞的房間,一如她空蕩蕩的胸腔,已然失落,不知所蹤。
遍體冰涼,喉嚨裡像是燒著一團火,燒得她幾欲癲狂。
咯吱一聲推開門,明亮閃耀的晨曦之光刺得眼睛澀痛,秦驚羽深吸一口氣,拔高聲音道:“來人,給我拿最烈的酒來!”
山莊有專門的酒窖,存放的全是極好極醇的美酒,門主有令,門下弟子也不敢多問,沒一會就抱了好幾壇來。
秦驚羽連酒碗都不用,直接抱起酒罈,拍開泥封,仰頭大口灌下。
烈酒入喉,又燥又辣,刺激得她涕淚橫流,卻全然不顧,咕嘟咕嘟如若牛飲,一罈完畢,又去開第二壇。
一罈接一罈。
毫無間隙。
等銀翼與楊崢聞訊而來,見得就是這樣一番情景。
房間裡亂七八糟堆放著酒罈,她就歪歪斜斜坐在那堆酒罈當中,手裡還抱著一罈酒,一口一口喝著,一邊喝,一邊輕聲低笑,笑得神情古怪,冷凝而絕望。
“睡醒就起來喝酒,你又發什麼瘋?”銀翼皺眉走進去,手臂伸出,想要將她從那一地狼藉中拉出來。
秦驚羽揮開他的手:“別管我,讓我安靜會,你們都走開。”那團火沒被澆熄,反而愈燒愈烈,從喉嚨擴散到整個身軀,她恨,她痛,她怒,或許應該大醉一場,才能擺脫這該死的狀況。
可老天連這點小小的願望也不予滿足,她偏生酒力超凡,越喝得多,心底越是清醒。
天知道她有多痛恨這寒徹心扉的清醒!
啪嗒一聲,手裡的酒罈被人揮落在地,酒水四濺。
“你到底怎麼回事?”銀翼低吼。
“怎麼回事?我怎麼回事?”秦驚羽對上那雙不解的擔憂的碧眸,眸色微冷,輕問,“連你也在騙我嗎?幫著他來騙我?你別跟我說你不認識他,蕭焰……燕秀朝!”
銀翼聽得一怔,隨即便是大怒:“雷牧歌都告訴你了?該死,不是說蠱毒還沒最後清除嗎,他怎麼能冒這個險?!”
果然,果然是這樣。
秦驚羽不看他,只轉過頭望向一臉無措的楊崢:“你也知道,你們都知道,蕭焰就是燕兒,燕主,卻都瞞著我,是不是?”都知道,她身邊每一個人都知道,被矇在鼓裡的人,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不,不是的,主子……”楊崢被她冰冷的目光嚇了一跳,不住搖頭,“我也是回來天京才知道的,剛剛才聽說。”事實上,他也是震驚得不能接受,那個原以為已經死了的人,主子曾經的左臂右膀,居然還好生生活著,如今的身份卻是敵國皇子,戰友變為間諜,兄弟變為仇敵,這是怎樣一種複雜難解的關係!
“不是刻意瞞你,那回你在軍營裡暈倒,李一舟說你受蠱毒影響,不能受到強烈的情感刺激,否則會害你丟了性命,他要我暫時保守這個秘密,一切等到你解毒之後再說。”銀翼沉聲解釋。他從來不是多嘴之人,就算李一舟不說,他也沒打算逮住這個話題喋喋不休。
“所以,你守口如瓶,還下令讓你的手下對他也裝作不識。”